“你最近是不?是又瘦了一些?”华瑶握住杜兰泽的手腕,“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杜兰泽抓紧平安符,脸上神色不?变:“天?气转凉,我向来?畏寒怕冷,近日胃口也不?太好,瘦了几?斤,尚无大碍,有劳陛下牵挂。”
华瑶半信半疑:“是吗?”
杜兰泽点了一下头:“您与我既是君臣,更是至交知己?,我怎敢欺瞒您?您若是相信我,就请不?要再担心了。”
华瑶仔细观察杜兰泽的神色,轻轻按住了她?的脉搏。
华瑶曾经?学过诊脉技巧,略懂医术。杜兰泽的脉象还?算平稳,华瑶也查不?出什么大问题。
平安符仍在杜兰泽手心里。她?反复把玩了一会儿,又把平安符挂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她?的腰带是一条绯红锦缎,与平安符上莲花图案相衬。
华瑶思索片刻,开口道:“对了,我正想告诉你,我打算命令大理寺重?审旧案,还?你们琅琊王氏一个清白。你父母蒙受多年?冤屈,朝廷亏待了他们,我可以为他们翻案了。”
杜兰泽抬起头来?:“陛下……”
华瑶伸手去试了一下杜兰泽怀里的暖炉,炉火正旺,杜兰泽并未受凉。华瑶松了一口气:“怎么了?”
紫金铜炉里炭火微红,铜炉底部已有一层灰白浮尘。淡淡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漂浮不?定。人这一生,也像是一块木炭,燃烧过,闪亮过,就要化作烟灰了。杜兰泽正想得出神,华瑶又喊了她?一声:“你怎么了?”
杜兰泽回?过神来?:“您还?没有正式废除贱籍,朝廷也在改革官制,现在并不?是重?审旧案的最好时机。”
华瑶端起茶壶,倒了一杯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杜兰泽轻声说:“天?成?四年?之后。”
华瑶把瓷杯推到了她?面前:“你深明大义,把国事放在第一位,你的苦衷我都明白,可你还?要再等上四年?……”
杜兰泽从华瑶手里接过瓷杯。茶水温热,她?抿了一口,尝到了枸杞、红枣、人参、当归的味道。她?明白华瑶特意为她?准备了药茶,此茶功效显著,可以温补气血,调养元神。
杜兰泽低下头,含笑道:“陛下有耐心,我也有耐心。四年?光阴,并不?算长,等到时机成?熟了,您再替我翻案,才不?会留下话柄,爹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
华瑶仔细斟酌,认可道:“确实,四年?后,我根基稳固,朝臣也不?敢反对翻案。”
杜兰泽说服了华瑶,又与华瑶谈论?起明年?的殿试。明年?是华瑶正式登基的第一年?,也即“天?成?元年?”,华瑶想从全国选拔人才,填补各州各府职位空缺。
凉州、秦州、永州、康州、沧州以及东南四省遭受了连年?战乱,近来?战乱平息,朝廷更加关注这些地方?的吏治民?情。
半个时辰之后,华瑶和杜兰泽拟定了明年?的殿试题目。
想到自己?将在明年?钦点状元、榜眼和探花,华瑶心里十?分期待。她?盼着朝廷招纳一些才高八斗的大学士,更盼着全国一年?比一年?更兴旺发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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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宁二?十?七年?八月十?四日,正是中秋节前一天?,外朝休沐,内廷还?在准备明日的中秋宴。今年?中秋宴排场不?大,相较于往年?,宴会开支减少了一半以上。
昭宁帝喜爱美色,享尽富贵豪奢。他在位时,三宫六院美人如云。每年?中秋宴上,各个妃嫔都要多添几?件衣裳首饰,光是这一项就要花去不?少钱。
华瑶当然知道她?爹挥霍无度。还?好,她?和她?爹不?一样,她?从未动过花天?酒地的心思。自古以来?,还?有哪个君主比她?更懂得修身?养性呢?她?不?禁有些沾沾自喜。
夜色深沉,湖畔凉风吹来?,衣袖漂浮,谢云潇接住了华瑶的衣带:“卿卿?”
华瑶和谢云潇刚吃过晚饭,他们正在御花园散步。御花园占地广阔,浩渺湖水一望无际,周围没有一丝人声,仅有他们两个人。
谢云潇停下脚步,抬头眺望天上月亮。中秋佳节,合家团圆,他紧握着华瑶的手腕,又想起自己远在凉州和永州的亲人。他的祖父谢永玄年?事已高,本月上旬,谢永玄递上一封奏章,请求告老还乡。华瑶挽留了几次,谢永玄去意已决,华瑶终归同意了。
谢永玄是三朝元老,内阁重?臣,历经?多年?残酷党争,最终全身而退。他回到永州老家,与京城相距百里,却还?挂念着谢云潇。前日,他托人给谢云潇寄来一封信,写明了他在家乡安享晚年?,清静度日,感?受到天?伦之乐。
“你在想谁?”华瑶忽然问道,“你把我的手抓得好紧。”
谢云潇对上华瑶的目光,她?眨了一下眼睛,他竟然举高了她?的手腕,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温热气息贴近肌肤,酥酥痒痒的,她?笑了笑,拉着他向前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