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天庭雨疏总是睡不好,他要离开一两个月那么久,楼知秋明白他的担心,他和小阳的生活一直都蒙着战战兢兢的阴影,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谁先来。
楼知秋哑然沉默半晌,问道,“以前每次采访,提到小阳你都不怎么说话。那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
“我是说……”楼知秋组织了一下语言,“太多的同情或者关心,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吧。而且是和比赛无关的事,对你的私人生活过度好奇了。”
庭雨疏沉吟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才说,“其实还好,他们想知道,我不想说可以不回答,也没什么。”
“至于别人的同情……”庭雨疏抬起头看他,“你是想说很多人的同情是消费我的生活,来感动自己吗?”
楼知秋点头。
以往他不愿意同情庭雨疏,在他眼里庭雨疏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既勇于面对困难,又一人承担了苦难,同情这样的人是一种折辱。
“假如同情你的人资助了你,挽救你于水火中呢?”
楼知秋说,“这两种同情不一样,有的人只说不做,愿意帮助他人的人才是真心的。”
庭雨疏的声音很温和,“你觉得世界上存在无私的同情吗?”
“当然。”楼知秋不假思索地说。
庭雨疏却说,“‘无私’对我来说是一个假命题,同情本身就带着私心,所以我不太会想对方是不是真心这样的问题,重要的是记住别人为自己做了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别人的同情,现在我也可能不在这里。”
庭雨疏以前说过,在他和弟弟最艰难时,医院接受了医药企业对收治救助困难的病人名单的资助,这个举动本身有些敏感,因而不怎么常见,他和弟弟成了幸运儿,也就是那时他决定去打职业的。
楼知秋以前听人说庭雨疏赚了很多钱,是名副其实的富豪,只是大部分都捐给了药物研究。
有关庭雨疏,网络上最不好的舆论,是说他拜金,就连他和自己关系亲密,在公众眼里,庭雨疏对自己不同以往、不同他人的亲近,也有人揣测他别有用心。
事实上庭雨疏的生活过得很简单,他没有刻意生活起居得节俭,但的确十分简洁。对时尚潮流、消费主义非常不感冒,几乎没有物质上的欲望。
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不在意身外之物,有自己的生活哲学——尽管他不这么觉得。
“可是你对我很无私。”
庭雨疏低笑道,“是吗,你是这么觉得的?”
楼知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因此嗯了一声。
“知秋,你正是我自私的一面。”庭雨疏抬头看他,浓墨一样的眼珠神采奕奕,“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这样,我才愿意为你‘奉献’,不是出于高尚的理由,我也不管你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楼知秋急着问道,“假如……”
“假如你不会回应我的喜欢,也没关系。你听说过石桥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