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的他那么娇柔温顺,仿佛一株低垂的铃兰,用手指轻轻碰碰他,那淡白玲珑的花钟便颤抖着,依恋地追随指尖挨蹭,花瓣上的水珠沾湿人的手指。
湿答答的,又冰冰凉凉,似乎不是铃兰沾着的水珠滚落,而是激动的泪水,还有那一层层薄薄的汗珠。
那水珠滑落在人的指尖、心口上,叫人头脑发晕。
他像宁芙一样,用湿漉漉的手臂攀着楼知秋的胳膊,滑到他怀里,两个人抱在一起,彻夜做着游戏。
他好像对楼知秋的喜好了若指掌,用他那双最让楼知秋着迷的眼睛不依不饶地瞧着人,有时是甜蜜的笑意,有时是怨慕的悲伤,像盛满月光一样湿润冰凉。
他那么多心思,那么多心计,又那么无情。他总是在梦里开始时来,梦境结束时又毫不留恋地离去。
楼知秋心里雪亮,可庭雨疏的手指尖一碰到他,娇气地戳一下,用那样凄切的眼神脉脉地望着他,他便束手无策,兵败如山倒。
他无法拒绝,无法说不,可他内心是痛恨的。他不知自己是恨这个赝品,还是恨被赝品迷失心智、亵渎心中明月的自己。
庭雨疏凝视着他的双眼,冷静到尖锐:“我是你的欲望,是吗?”
听到这句话,楼知秋仿佛一头被踩了尾巴的狮子,看庭雨疏的眼神里立刻燃起火星。
“你不敢正视你的欲望?”庭雨疏面色冷肃继续道,甚至咄咄逼人地不给他反驳机会。“你觉得自己的欲望很可耻?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幻想,从来就没有梦,对不对?”
“住口。”楼知秋浑身都开始颤抖。
他被看穿了。
他难道不知道吗?他并不是被赝品勾引而觉得无力,为自己轻易破碎的意志力而感到自责。
根本就没有赝品!只有他自己的欲望,是他对庭雨疏有欲望,他不愿承认,于是在梦里,一切都是庭雨疏的欲望,这样,他便可以把所有罪过推给庭雨疏,而不需要谴责自己的道德。
他的道德仍然是那么无暇洁白,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他只是……只是太喜欢庭雨疏,而无法拒绝罢了。无法拒绝,又有什么错呢?
他的眼神又开始充满痛恨了,他望着庭雨疏,那么深的恨意几乎刺伤庭雨疏。
他恨的甚至连赝品都不是,他痛恨的是自己卑劣的欲望。
眼前这个“庭雨疏”是他自己欲望的化身,他所说的一切都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狡辩,多么纯粹的邪恶和自私。
庭雨疏显然明白这点,“你怎么知道真正的他不是我这样?”
“不可能!”楼知秋被彻底激怒。
他怎么能这么说,怎么敢这么想?!楼知秋恨极了,甚至觉得悲哀,他竟然还在试图为自己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