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你第一次抽烟的时候一定很伤心很伤心。”他叹息一般地说,视线从庭雨疏的肩膀穿过他背后静谧的花园,穿过满地的月光,遥远地落在多年以前那个独自在医院的楼梯间绝望打火的少年身上。
楼知秋感觉肩膀被抵了一下,他松开胳膊,从庭雨疏怀抱离开。
“知秋……”他抚摸着楼知秋滚烫潮湿的脸。
“其实,有一个温和的办法,”他环着楼知秋的脖颈向后倒,轻声细语,“你要不要试一试?”
楼知秋被他带着匍匐向下,月食一般用漆黑的身影吞没了庭雨疏。
一片汪洋的月色中,他看见庭雨疏宁静的双眼。
眼是情媒,心为欲种,望到深处,是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海洋。
他纵身一跃跳入海中,与凛冽的海风和坚如磐石的咸涩海水搏斗,破开这片汹涌的荒芜抵达彼岸。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远洋的征途,带着必胜的决心,他与大海的斗争由此拉开帷幕,在这场不为人知的艰苦较量中,天地隐去他们的身影,把舞台让给他与大海。
这条征服之旅注定不会和平,它需要勇毅、恒心,应对挫折的能力,调整学习的方向,以及为荒诞下定义的自信——并非在海湾边浅尝辄止的嬉戏,而是只身走向海洋深处,为了战胜大海这一荒诞而崇高的信念,搭上整条性命。
楼知秋回到基地时正赶上基地饭点,以往他不在的时候,有些人总是想尽办法挑食点外卖,今天却一反常态,所有人都在餐厅的边上,热闹得像团圆饭似的。
厨房人手够了,其余人坐在餐桌边上,也没人玩手机,互相聊着天,见楼知秋和庭雨疏一进来,齐刷刷地看向他俩。
楼知秋大概知道什么情况,想找姜家两兄弟。
“来——最后一个菜了啊。”李阿姨端了一碗蒸蛋放下,用围裙擦了擦手,往厨房那边看,让开了上菜的位置。
一个头发银灰的中年男人低头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小心地低头走着,稳稳地把菜放到桌上,才抬起身,把眼神从菜上移开。
他做事一丝不茍,那种小心谨慎,却不是很自然,楼知秋一眼看过去,敏感地感觉有点沉重。
中年男人抬起身,他旁边站着姜珂,对他指了一下楼知秋,“爸,那是我们队长。”
姜照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面容动了一下,他的表情很僵硬,眼神却很明显亮了,他立刻转身,着急地想要过来,楼知秋比他还快一步,先绕过桌子扶住了姜照邻无所适从抬着的手臂。
他知道姜照邻有话要和他说,连连道:“叔叔不用急这一会儿,先吃饭吧。”
“哎,哎。”姜照邻心知自己鲁莽了,让人看了笑话,不好意思地连连应道。
楼知秋看出他的窘迫,温声宽慰道:“叔叔不用拘束,您不是外人,是自己人。”
其他人也附和了几句,让姜照邻不用拘谨,一声“自己人”划去了不少生硬,将彼此的关系都拉近了,姜照邻心里熨帖,坐下来吃饭时,也不像之前那样总低着头了。
楼知秋坐回到庭雨疏身边,看着桌子上的菜,满意地在他耳边轻声说:“都很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