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知秋猛地惊醒,被自己血淋淋的可怖想象吓了一大跳,额头针扎似刺痛,如坠深渊般地看着庭雨疏。
“你怎么了?”庭雨疏感觉到他的僵硬,出声询问。
楼知秋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冰冷,一些模糊可怖的回忆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手腕上的鲜血,衣服上的鲜血,地上的鲜血,无孔不入的血的气息,整个人被一阵粘稠窒溺的血雾包裹。
他开始感到荒诞可笑,为自己愚蠢的天真。
他怎么以为能够轻松地向庭雨疏坦白,和他一五一十地交代,就可以没有顾忌地和庭雨疏两情相悦。他怎么会以为,只要鼓起勇气坦白,一切问题就能得到解决,还能得到庭雨疏的赦免!
庭雨疏坐起身,探手过去。
他看不清楼知秋的脸,但月白的夜色里,他看到了楼知秋反光的泪痕。他捧住了对方的脸,却并没有揩掉那颗泪,一片汪洋漫漫的夜色中,就像潮汐带给礁石的蓝眼泪。
他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紧张了几次,楼知秋努力想要说话,却不知所措。
庭雨疏没有逼问他,兀自开口,“其实我想要你对我更粗暴一些,各种意义上的粗暴。”
楼知秋怀疑自己听错了,好一会才失声道,“什么?”
“你觉得我很奇怪,对不对?”庭雨疏低头看他,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楼知秋是很意外,甚至很好奇,但他不能说奇怪,这时他已经直起了身,“为什么?”
脱口而出为什么,他才意识到不妥,就像他的怪异之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庭雨疏并不在意他问话的戛然而止,一手撑在榻上侧坐着,想了片刻,“可能是从前总是被木行踔打,就习惯了。”
“那怎么可以……!”楼知秋满目痛色,始料未及。
“也许你不明白……”庭雨疏低着头,声音恹恹的,“我觉得我离不开。”
楼知秋看着他。
“我那时候太小了,还分不清,什么是对的,我还不知道,木行踔是个恶魔。”
楼知秋轻轻开口,尽量让他的声音没有质疑的攻击性,“你没有想过逃跑吗?”
庭雨疏摇了摇头,逃跑又能逃到哪儿去了,他甚至不知道,向谁求助。“我的人生只有魔鬼,如果连魔鬼都没有,那我就只有一个人了。”
庭雨疏的神情太过萧索寂寞,让楼知秋感到心慌。
“现在不是了,你不是一个人……”楼知秋抓住他的手,想传递给他温暖。
庭雨疏抬头看了他一眼,楼知秋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像一汪澄明的清泉,温柔地宽慰着自己,却含着浓浓的落寞。
“不一样的……”他惨淡地笑了一下,低声轻叹。
楼知秋没有听懂,怔怔地望着他。
“我虽然已经明白,什么是正确的,也懂得怎样保护自己。但是,那是我最初学会的……爱。”庭雨疏的声音平静舒缓,却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