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给对方带来负担,何必将自己变得这么狼狈。常青抿抿唇角,拍拍她的手,“姑姑去洗个澡吧,脏。”泡泡热水好像心情会好些,希望姑姑也是。陆芷也觉得洗个澡睡一觉好,过去看兄长伤势。陆正禹正和谢嫦娥说着话,听着帷幔外的两人说着话,心想,等这里完全安定了,就将弟弟们接回来,一家就可以团聚了。因是盛夏,陆正禹没有盖被子,缠着纱布的伤口从薄衣隐隐透出,渗出的一片血迹还看得见。陆芷瞳孔微缩,顿觉心疼,“哥……很疼吧。”陆正禹笑看她,“不疼。你要是不信,还哭鼻子,那我原地跳几步给你看看。”陆芷忙说道,“我信,你不要跳,好好躺着。”陆正禹见她担心,没再说玩笑话,轻问,“等过几天,我把你二哥三哥接回来吧?”“嗯。我也想二哥三哥了。”陆芷又道,“你先将伤养好吧,嫂子身体不便,我会帮着六嫂打理家务的,哥哥嫂子不要操心了。”总觉她于自己亲近了许多,陆正禹心有安慰,谢嫦娥也察觉出来,温声,“你今日也吓坏了吧,先不要想着家里的事,好好休息,那些事徐伯会去处理。”陆芷站了一会,便去洗身了。希望一觉起来,她能重新面对今生,不要再畏畏缩缩,也不要再专注一人,好好做个陆家人,好好为哥嫂分忧。她撩起帷幔出去时,常青正站在那,目光正好和陆正禹对上。眼里宁静如湖水,刚才的惊怕已经消失。陆正禹一瞬安心,这瞬间的安心被常青看在眼底。本不想进去,却触及了心弦,到底还是在那帷幔落下时,伸手拦住,走了过去。谢嫦娥说道,“要不要和你阿芷姑姑去洗洗,睡一觉?”常青摇头,“我不难受,也不困。”她坐在旁边凳子上,没有看床上的人。轻偎在母亲怀里,她知道,她只是在这里,这人就很高兴。那她就在这里多待会,反正她不太累,也不太困。可好像她想错了,这怀里太舒服,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谢嫦娥听见女儿的呼吸声,低头看去,已然睡熟,不由笑笑。陆正禹已经将床上薄被递了过去,让下人把她裹着抱回房里去睡。等常青走了,陆正禹说话的声音才稍微大了些,伤口实在很疼,想说大声一些也没有办法,“青青对我说我回来就好。”提及这句,谢嫦娥已听出语调里的高兴。这些年能让他开心的事很少,陆芷回家的事算一件,女儿愿意理他的事也算一件,自己笑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笑。她笑道,“倒比打了胜仗还高兴。”“的确是。”陆正禹说道,“青青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对她的好,她会明白的。”陆正禹见她面颊消瘦,刚才自己上药时她去外头吐了几回,问了才知道是孕吐。下人还说她这一个多月都是这么过来的,更觉辛苦,“等他出来后,我定要痛打他一顿才行。”话没头没尾,谢嫦娥想了一会,见他盯看自己的肚子,才明白过来,顿时又展颜笑开了。真等孩子出世,怕他疼还来不及,才不信他忍心下手,“不要吓着他,哪有这样吓唬自己儿子的。”陆正禹笑笑,要快点恢复才好,让她不要这么担心辛苦。&&&&&三支大军还未整合完毕,暂时安顿了下来,祁王那支大军还留有兵器,一众将领被永王请进城内住,其余的留在城外。一来是为显礼待,二来是方便监视。而京军全都缴了兵器,也是住在城外。夜已深,众人也累了,永王下令明日再继续安排。待整合完毕,趁热打铁,进攻京师,胜利指日可待。永王尚没有被大胜冲昏头脑,没有想着黄袍加身后当如何,只想着如何安排好三支大军,待坐上皇位,再想那些荣华不迟。夏夜微凉,谢崇华又去了一趟军营,特地与祁王众将说了会话,安抚军心。才去了永王营帐内,知他不回府里去,倒觉永王果真是能做帝王的人,以大军为重,亦或是心狠。他是做不到的,人各有志,永王觉得皇位好,他却并不觉得。也还有一事,他一直放不下。当初得知齐家得罪过厉太师,厉太师可能会在掌权后伤害齐家人,所以他为保妻儿,骗了永王,让他对自己感激。实际上他反而是要感激永王造反,给了他一个能保护家人的机会。这种愧疚与欺骗祁王不同。甚至中间夹了一个许广,连同他一起骗了,更觉非友人所为。可这种事又绝不能说出来,否则只怕永王会翻脸。但不找个恰当的时机说,如果有朝一日让永王发现了真相,那日后下场会更惨吧。永王以为是自己帮了他,谁想是他利用了他。永王连受了惊吓的妻儿都可以不回家看一眼,那更何况是对他这个可以说是对自身有威胁的臣子。谢崇华心笼阴霾,只盼能有个法子,在不危及性命的时候,将它顺利拨开。挥师入京挥师入京朝廷精锐已损,攻下京师指日可待。这几日永王让众将休息,也不急着入京。而且其他反王听闻永王大胜,纷纷让人快马加鞭送来降贴,表示要效忠永王。南方基本平定,唯有几处仍在负隅顽抗,但不足为惧。这一歇歇了七八天,七月的天渐凉,永王决定领兵伐乱党。就在决定的前一晚,太后登仙的消息传到利安。而那厉太师也仓皇出逃,不知逃去了哪里。许广当时正在王府,听见此事,便骑马回家,准备将此事告知谢崇华。人还在大门,就闻得饭香,快步进去,却见他们已吃得差不多,唯有残羹剩饭,他也不在乎,舀了饭就着汤汁吃。齐妙看着不安,让下人去厨房炒两个蛋。许广说道,“等他们做好了我都吃完了,嫂子想想我自己做的饭菜,就知道我是真吃得香了。”众人想想,这才不拦他。谢崇华问道,“你不是去了王府么,怎么不用了饭再回来。”许广闻言微顿,方才倒是忘了这事。以往隔三差五都会去永王那坐坐,他出言不客气也从不怕永王责罚,当面摔他琉璃杯也无妨。可如今不知不觉,却越发生疏、客气,越像君臣,少了许多自在感。倒不如在谢家自在,也不如在谢家轻松。“王爷家没开饭。”他敷衍一句,拿起碗,只觉重了许多,低头一看,碗里已堆起乱七八糟的菜,那几个盘子里的剩菜都到了自己碗里。三双筷子七手八脚的夹着菜,再看三个小毛孩,一脸认真挑拣着可吃的。齐妙见他们拿的是公筷,便没说什么。倒看得许广笑开了,“诶,谢兄,要不我做他们的义父吧。”谢崇华笑而不答,他是想来着,但……他真的不想再打击这与马为伍的单身汉子。与其做义父,倒不如做个真父亲。倒是齐妙心有灵犀,笑道,“许参军才多大年纪,做什么义父,早点成亲,自己生几个吧。”许广叹道,“就怕不能像他们这么懂事,实在是太操心了。要不……我生了儿子定个娃娃亲。”嫣然抬头问道,“什么是娃娃亲呀?”许广笑道,“就是以后就住许叔叔家里了,嫣然说好不好?”嫣然肃色,“不好不好。”许广满目受伤,“为什么不好?许叔叔也会每天给你买糖吃的。而且你爹娘也住在隔壁,不是挺好的。”“不不不。”嫣然见爹娘只是在笑,也不帮她推掉,好不着急,差点就跳了起来,“我不要吃许叔叔做的菜,我不要跟着肚子疼!”许广笑脸一僵,再看桌旁人,忍笑忍得肩头都在颤抖了。算了,他还是自己生吧,不要嫣然这小丫头做儿媳了。他就不信自己蒸不出两个好包子。待用过饭,齐妙见许广还没走,按照以往习惯,定是有事要和丈夫说,便带着孩子去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