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和这沈大夫打过几次照面,
对方是寒川一座,面上四平八稳,说话冰冷水清,偏偏用这种口气呛人,最能事半功倍。
沈见微的幽默是死水一潭,他继续讲:“然后再给他撒把彩带欢送他走是吗?”
隔着一面墙,顾千都能感受到老领导的愤怒,以及清晰地听到对方粗喘。
他不禁感慨:这老医生心血管挺健康还。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半晌,老领导咳声叹气。
沈见微紧跟其后,“不会,我看过您上半年的体检单,比我健康。”
“……”
“你给我滚回去写报告!今晚发给我!”
“我写不了防贪防贿的报告,防贪是你们做领导的事。”沈见微说,“并且,我已经向您提出辞职了不是吗?”
再次死寂。
“我同意了吗!医学院花那么多精力培养你们这些孩子容易?医院花那么多经费培养你们容易?!”
沈见微这次没还嘴。
“好孩子,你这样不行啊,哪有年纪轻轻像你这样的?我问你,为什么辞职?是……是不是因为林木的事,你愧疚了?还是害怕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院里也给林木家补偿了,你不用担心。”老领导的声音听起来一瞬之间老了十岁,“我都是为你好啊,你是我名下最优秀的学生了。”
许久许久,沈见微才说:“您别气了,为我不值当。”
……
沈见微没想到出来会遇见那两个人。
要说起这两人也真是奇怪,第一次见面冲进诊室说自己有林木遗言,手里还有林木的笔记。
可在沈见微印象里,林木的交际圈并没有这样的人。
本以为他们做那么多会有什么要求,但直到昨夜手术结束,这个冷着脸的青年才主动联系,这样的行为,实在很难理解。
此时他倚在墙上,姿态闲适。
“都听见了?”沈见微习惯性地整了整白大褂,语气依旧平静。
“听了个大概。”顾千倒也不避讳,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你不止写了辞呈吧?”
沈见微动作一顿。
“你还写了遗书。”
这是一个陈述句。
沈见微抬起头,走廊里冰冷的灯光落在他眼里,映出一片死寂。
良久,他瞥了一眼还虚掩的办公室大门,隐约还能听见老领导因余怒在喘着。
“换个地方聊吧。”
*
熟悉的禁烟区。
“所以,为什么你会知道遗书的事?”
顾千没回答这个,而是问:“听说你和林木在抢什么主任的位置,为什么?我看你这样子,不像是会和林木竞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