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跟逃卒失了战心,束手就擒者颇多有关、也跟现今弟子们的本事愈出众有关、亦跟康大掌门一贯坚持的万事求稳的门风大有关系。
弟子们此役不求建功,都秉承着:“遇见强敌,非紧要关头,莫要逞强,放过便是。”这一宗旨。
在康大宝眼里头,自己花费二三十年才攒下来的这点儿门人弟子,可实在宝贵得紧。
些许禾木道溃兵罢了,能擒便擒,擒不得便先护佑自身周全,重明弟子的性命可比他们值钱得多。
与之相比,一道跟着重明弟子们出来的其他各家伤亡就要大上不少了。
巡丁里头,邵伟死了,邵萌眼睛红红的,却又哭不出来声,美人垂泪,最是动容。
风家老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想起来自己刚刚阵殁的大兄,心头生出些感同身受,想要去揽过来安慰,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歪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惶恐,到了最后还是无有动作;
青菡院的护卫们只殁了一人,不过听说其还是个颍州寒素的偏支出身。跟着费家一路从京畿繁华之地来到这边州小县,多半也是跟当年的重明宗张祖师一样,想要奔个前程的。
可偏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荒郊野岭,也不晓得死前有无后悔;
蒯家折了几个被蒯恩颇为看好的赘婿。不过好在蒯家女儿们都还在,来年就能再补一茬,只是这么一来,后续重明宗灵田里头又难免要多出来几个新面孔;
6家一方,家主6巽重伤、二家主6震殁了,也不晓得他当年从横山上赚得的灵石,到现在还用没用完;
薛家最惨,储虎儿听了逃得性命的薛家子弟说,薛家主薛笏跟大半薛家弟子都倒了大霉。
他们其实都没有想过要为重明宗出些死力,但就偏被一伙忙于逃窜的禾木道后期弟子撞见,惊慌之下,连躲都没处躲,便被屠戮一空。
这么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个近二十人伤亡。
不过好在重明弟子折损不大,储虎儿也不消担心被康大掌门问责一番。
倒是擒获、打杀禾木道溃卒的数字,比起真正被长宁宗百尸大阵冲散的禾木道弟子却是少了不少。
人头和俘获人马都摆在那里,这事情做不得假,瞒不得旁人眼睛。
带队的储虎儿想了一想,决定还是要再在附近搜罗搜罗,免得回去被其他几家拿到话柄,说些怪话出来。
这左近溃卒定也是有的,似将薛家近乎屠戮干净的那伙后期修士便是。大队人马集结,倒是不消惧怕那点儿阵上溃下来的散兵游勇。
退一步说,纵是寻不到,但也会再耽误一两天时间,那样正合康大掌门的意。
储虎儿就这么带着队伍寻了两天,总算又搜罗到了二三十人。屠戮薛家的那队禾木道溃卒也没能走脱,储虎儿一人便以独脚铜人锤杀三名同阶,剩下的人自也没留,尽被当场消了性命。
储虎儿又将这些人所携的储物袋尽都给了薛家修士,算作抚恤。这举措倒令得本来心有不平的各家修士们好受许多,至少重明宗上下都一如既往的敞亮,用心做事,总有点儿抚恤回来。
正待储虎儿要带着队伍折返回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之人,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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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威城,费家歙山堂支房。
堂内照常是清脆的算盘声音,堂外是淅淅细雨,懒懒清风。
一片黄青色的枯叶顺着秋风飘落堂内,落在费南応的髻上头,男人没有在意,手上动作照旧未停,就像那算盘是仙家妙法、二八娇娥,令人难挪开眼睛。
费妻韩氏就坐在费南応对面,这个男人她已看过近一甲子了,却还是难看得够。
堂堂玉昆韩氏、天下望族的嫡女,下嫁到依附宗室、连个金丹都无的费家小宗里头。时至今日,也不晓得有多少同族姐妹在背地里笑她,可她从来都浑不在意。
她自嫁给费南応的第一天便是满心欣喜,从前便是、现在还是、将来也依旧会是。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费南応才终于停下来了手中的算盘,看着丰腴诱人的老妻穿着一身宫装,眼中秋波不减当年,州廷司马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紧盯着我又是作甚?疏荷好容易回来了,你多带她走走。朱刺史那夫人三天两头便开诗会、香会的,正好玉瑶也跟着一道过来了,你怎不把她带去,好好涨几分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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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夯货,”费妻美目一瞥、娇嗔一声:“女儿家的心思哪懂得半点?疏荷回来这些日子里头,哪有半分心思放在耍乐上头?”
堂内再无外人,费司马要比平时放松不少,收了算盘,听了自家夫人的话眉眼一挑:“女生外向,自不稀奇。怎么,她这回回来,又是帮那胖小子打秋风的?”
“可不止那胖小子,”费妻说起来也觉好笑:“这几日将家中姐妹都请了一通,开席的时候都带着那偏房出的大胖小子,那些姊姊妹妹都是做长辈的,见了又哪能不赠些东西。只是几天下来,那娃娃都已是珠光宝气、遍身罗绮了。”
“呵,芳心如许最堪珍那。”费南応听得此事,脸上生出些笑意来,继而紧盯着老妻言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康小子家品虽低,却是个有前程的。
只要其紧跟着伯爷,将这马骨做好,未来说不得在山南道中,都会有一番局面。将来若是。,说不得还会有番大造化。
疏荷嫁得虽不算好,但上头亦无有舅姑长辈看管多事,这却是多少天潢贵女都难求到的事情。
日子清苦些便清苦些吧,至少落得个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