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o章巡丁见仗
若说此时寨下围阵的众修们个个都噤若寒蝉是有些过了,但若说一句忐忑非常,却是相当贴切。
那散修士都已算得上是整个长宁宗练气弟子中一等一的人物,却被对面那自称“重明袁二”的矮壮汉子,如此轻描淡写的打杀干净。
往常大家谈论的都是重明宗中的筑基真修如何如何,只道他家祖坟冒了浓烟,竟然能够连出两名冰叶。
却是未有人想过,他家练气之中,居然也有这般出众的人物。孤身挑杀同阶真传、单骑冲垮百修阵势。
这等人物,便是在横跨数州的土霸两仪宗中,都扒拉不出来几位。
几个领头的葛家子弟此时面色难看得很,散修士在族中的地位可比他们要高了太多。
他们这些不值钱的若是敢就这么扬长而去,那待这消息几番酵,再传到族中尊长们的耳朵里头,必然难有好果子吃。
只是看向寨墙上本来人心惶惶的修士们变得跃跃欲试、听得对面甲叶鲜亮的敌阵声音洪亮、气冲霄汉,他们又觉靠着手中这二百余士气衰败的各家联军,难有胜算。
这决心却是难下,但他们举棋不定,袁晋却是彻底没了耐心,一直垂向地面的黝黑铁杖突地举起来,原本整齐地杵兵声与劝降声倏地一滞。
“攻!”
“攻!攻!攻!”巡丁们收起长兵,齐声高喝,额上的赤红抹额一齐亮起,照得各自身前的甲叶再添一分血色。
缉盗所中的巡丁虽然早早的便脱离了重明宗的管辖,但重明坊市市尉邓百川既然是衮石禄这么一个老行伍的得意门生,自在兵事上头,有番见地。
虽然在其眼中,缉盗所中的巡丁尽是愚氓之辈,无一个能够成器。但因人制宜本就是为将之人该有的一门手艺。
邓百川这些年来,当真在缉盗所的巡丁们上头,着实费了不少心思。
也因如此,现在的袁晋对其颇为感激。
盖因这些巡丁们经过邓百川这些年的调教,进退之间颇有章法,阵型转换已算纯熟,便是他们早先身上的桀骜野性也早已被严肃整齐的军纪炼化消弭大半。
至少在偷偷自忖自己比康大掌门还要知兵许多的袁晋看来,这支队伍在云角州中,也算得上是强兵了,几乎与蛮乱时受仙朝征召结成的那些经年乡兵相比,都已不逞多让。
袁晋年岁还轻,自是没有目睹前辈们入山平蛮的风采。但张祖师的手札可不止康大掌门一人看过,袁晋将祖师所述一一对比,自觉手上这队人马不差。
这便够了!袁晋心下大定,看向那数倍于己的寨下众修,眼中竟是连半点忐忑都无。
当年那个只靠着一双铁拳便可入山猎兽、扶持师兄、庇护师弟的少年袁晋似是又重新回来了。
这些年来他终日枯坐禅房,练气诵经、炼器育人、为人夫、为人父
日子平静的过了太久,使得连他自己都渐渐忘了,他袁晋曾是长辈们寄予厚望的猿魔传人、曾是十二岁便盖过了废物师兄风头,冲阵斩敌的英伟少年。
撕心裂肺的“攻!”声震得远隔二三百丈的寨下众修都是拧紧眉头,近在咫尺的袁晋却是不觉有异,反觉悦耳。
战火硝烟的味道似正在“嗖嗖”的往鼻腔里头灌进去,勾得袁晋双目赤红,突然生起来一股子欲要立即奔马将对面众修竟都碾碎的豪气。
袁晋晓得自己这并不是受了《白猿经》的影响。
盖因他用心参研这般久的时间过后,自觉纵是张祖师复生,于这部功法上头的见地也未见得能比自己强。
从前袁晋只要心中生起杀意,便会受《白猿经》影响,杀戮过甚,难以自拔;
但现在却是不同,袁晋几乎已经可以彻底屏蔽《白猿经》的负面影响。
而至于康大掌门从前言之凿凿的“走火入魔”之象,在这些年中更是从未有过。
这门曾经让重明宗历代先人都又爱又恨的道法,终于被二百年余年后的一个矮壮晚辈驯服,这桩事情倒是令得袁晋私下时候颇为自得。
“攻!”
缉盗所由康大掌门当年所立的巡丁兵制,照旧是依照大卫军法所设,十人成火、五火成队。
这支队伍中的火长全是康大掌门的熟人,邵氏兄妹、风家兄弟各占其一。剩下的那一人,则是那唐固霍家曾经的编外赘婿钱留担任。
钱留运道不错,他毕竟只是个无名无分的,遂纵算霍家倒台了,这罪责也很难牵连得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