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溟萤躺在轮椅里瑟缩成一团,连续三日未用汤药,椎心蚀骨的病痛令他几乎断了气。“陛下,”他微微翕动双唇,脸上毫无血色,“卑臣无罪,还请陛下明察!”“你说你无罪,”少帝伸手抓起他的衣襟,将他轻轻带起,“可怀璧其罪!水卿,朕可以允许你致仕,但在此之前,你得把操纵傀虫的秘诀传授给朕的人。”说完,便松开手,朝殿外唤了一声。须臾,一群内侍匆匆走入殿内,垂首侍立在水溟萤身前。“这些都是朕身边的可信之人,”少帝微微俯身,凑近他道:“水卿,你看成么?”水溟萤全身乏力,慢慢侧过视线扫了那群内侍一眼,倏尔扯嘴一笑:“陛下,卑臣操纵傀虫用的是仙家秘术。这些人资质低劣,且非完璧之身,如何能修行术法驾驭灵体?”“你休要讨价还价!”少帝一脸怒色,指着他道:“朕说行就行,水卿无需操心这些琐事,速速传授秘诀就是!”水溟萤收回视线,面上带着几分讥诮。似是犹豫一阵,终于想通,他半睁着眼望向少帝:“卑臣遵旨,还请陛下准许卑臣先服药用膳以后再行传授。”“好!”少帝拍了拍手掌,立刻有宫人端着汤药和膳食走上前来。水溟萤在宫人服侍下用了药,身上痛楚稍稍舒缓,又用了一小碟糕点,才恢复几分气力。内侍体质特殊,无法用寻常仙家法术修行。水溟萤略略指点了他们一番,一连三日不见丝毫成效。少帝关押水溟萤一事并未外传,柏清玄也不过听闻些风声,并不清楚其中细节。蓝昊天这几日一直避着他,在宫里能躲则躲,远远瞧着他都会主动掉头。“屹之!”宫巷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蓝昊天定住脚步,心中一阵踌躇。想回头,却不愿面对来人。明明心里清楚,鱼菲然的死赖不到他头上,可胸口还是闷闷的,各种不得劲。“屹之,我有话与你说。”柏清玄快步靠近,伸手搭上他肩头。蓝昊天肩上一沉,心底狠狠缩了一下。“屹之……”柏清玄目光灼灼,蓝昊天稍一抬眸,就被他炙热的视线刺到。“我……”“你……”二人同时张口,又蓦地停住话头。“你先说!”“你先说!”气氛一时尴尬,柏清玄松开手,缓声道:“对不起,屹之!那时……我、我是被人推了一把无意的。”他说的话蓝昊天怎会不知?当时二人近在咫尺,柏清玄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清楚楚。“我知道,”蓝昊天垂着脸,目光停在他腰间的玉带上,想说几句宽解的话,又扭扭捏捏吐不出口,最后只能快语一句:“这跟你没关系,子玦不用难过。”“那明远侯府怎么办?”柏清玄不无关心地问道,“还有你的婚事和成人礼?”“人都没了,婚事自然作废。”蓝昊天答得很干脆。“成人礼也不必了,”他抬眸,面上带着些许落寞,“乡野粗民,用不着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柏清玄倏尔沉默了,心里一阵阵揪得疼。这人明明什么都没了,却大方得好像他才是失去一切的可怜虫!威北将军一家惨死,鱼菲然被怪物掳走,全是拜他所赐。他心虚,他懊悔,本该是他躲躲闪闪,可蓝昊天却主动给了他台阶下。“子玦不该纠结这些问题,”蓝昊天劝慰一句,“水溟萤还在宫里,得先想办法除掉他才是。”“嗯,我知道。”柏清玄喉咙发堵,憋着一肚子话说不出口。胸口难受,还是问了句:“你……不怪我么?”蓝昊天眸底闪过一丝凄厉,很快又恢复温柔,“都是云书羽的诡计,我不能把责任全推到你头上。”言下之意,他还是介意柏清玄刺出的那一剑!为何偏偏那么巧,他没能及时收住招式?为何鱼菲然中剑后,他没有及时将人抢回来,而是放任那只怪物把鱼菲然带走?为何呢?为何呢?蓝昊天在心里责怪过他无数次,可每次都悄悄原谅了他。“抱歉,”柏清玄的目光分外脆弱,仿佛只要他一句责备的话,就能立时将他击碎。“我会用余生补偿你的。”补偿?蓝昊天鼻底一酸。拿什么补偿死去之人?做再多也不过是为活人粉饰门楣!“子玦不要多想,”他压着不甘和责难,平静道:“这是我命里该有的劫数,与你无关。”他转身,微微侧过脸来,“不用管我,我没事的。”柏清玄沉默不语,看着他提步离去。少帝不许柏清玄打探水溟萤的事,明远侯府也不许外人参加葬礼。时间一晃又过了半月,眼看着冬月就要来临。蓝昊天去侯府闹过几次,侯爷夫人不仅不愿意见他,还差点将他告上了京兆尹衙门。,!罪名是诱拐加谋杀,还有擅闯侯府打骂府内奴仆。蓝昊天无可奈何,柏清玄也帮不上忙,只能干巴巴安抚几句好话。夜里寒风萧瑟,吹得满树彩灯晃荡不停。树叶全落了,光秃秃的枝桠横在头上,像一双双地狱里探出的鬼手。“看来还得多挂几只灯笼,”蓝昊天立在桃树下,伸手抚了抚粗壮的树干。“菲然最:()把死对头首辅变成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