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俊美绝伦的脸,生得朗目疏眉,气宇轩昂,神采奕奕的丹凤眼微微上翘,漫出一丝狐狸的狡黠,高挺的鼻梁又添了桀骜不驯的气质,唯有线条分明的薄唇,暴露了独属于年轻人的青涩。看年龄不过二十岁上下,长身玉立,硬生生将一件普通道袍穿出了谪仙气韵,一阵夜风拂来,吹起他的道袍,翻飞的衣袂如水波一般轻轻起伏,真真好似那画里走出来的仙,皎如玉树临风,清若琼花沐雨,一派超凡出尘,洒脱不羁。青萝忽然就懂了灵香的快乐。果然是秀色可餐呐。此情此景,她很想如绿竹那般拽句诗感叹感叹,可是脑子转了一圈,到了嘴边,只低低的叹了一句:“真他娘的好看。”那男子见她呆着不动,嘴里又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皱了皱眉:“在这儿做什么呢?”青萝回过神来,举起手上的青梅给他看。“摘果子。”他的目光轻轻扫来,透着淡淡的漠然。青萝又见到了这样的眼神。身处尘世,目中却无恋世之色,仿佛周遭一切与自己无关,置身事外,漠不关心,只当一个不以世事为怀的过客。但他与绿竹、宸妃在相似之中,又有微妙的不同。从前绿竹的眼底蕴着淡淡的暖意,月人去世之后,那点暖化作了浓浓的伤。宸妃看似亲和,青萝却觉得她眼底是浅浅的凉。可是他,青萝瞧着,只觉那深邃明亮的瞳孔宛如一口深井,流淌着沉沉的丧。明明正值青春,整个人却看起来消极避世,缺乏生机。“钦安殿的树都有灵性,不可乱碰。下次再犯,饶你不得!”“好,我这就走。”青萝按捺住一颗激动的心转过身去,趁他还在这儿,赶紧拉灵香过来看!谁知才踏出一步,忽觉脚下踩了个东西,低下头,抬起脚,竟是一个香囊。“咦,这儿怎么有个香囊?”青萝俯身捡起。那男子本欲转身回亭,听到这话脸色微变,一改先前的冷漠,连忙快步追了出来,到她面前,摊开掌心。“给我。”此时青萝已经打开,香囊里面装的不是香草,而是一对珍珠耳坠,见他如此反应,立马觉得他终于像个鲜活生动的人来,于是收了香囊,摆出教育的口吻:“小道士,长得再俊,也不可以贪财哦。”“贪财?”那男子一愣,“这明明是我的东西。”“这里面的珍珠耳坠一看就是女孩子的东西,跟你一个小道士有什么关系?我瞧这香囊挺旧的,看来落在这儿的时间不短,准是哪个宫女的,被只调皮的鸟儿给叼进来了,也没法子进来寻,不如我出去问一问,看看是哪个局的,好归还回去。”她推测得有理有据,那男子却勾起一抹讽笑:“鸟儿叼进来?哪有这么巧的事?我看是你起了贪心,找个借口据为己有吧。”“我没骗你。”青萝解下自己的青玉宫绦给他看,“去年冬天,就有只鹊儿叼了我的青玉宫绦进来,得亏我会翻墙,悄悄进来给捡了。”她一脸真诚,毫不作伪,那男子也不好再质疑,收起了讽笑,放缓了语气:“我也没骗人,好歹我也是这钦安殿的老大,区区一个香囊,一对耳坠,哪里值得我来贪这个便宜?”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青萝愈发不信,指着他笑了起来:“就你?钦安殿的老大?哈哈哈哈,钦安殿的老大,怎可能是你这种毛头小子?好歹我也是市集长大的,从小练就了识人的本事,竟敢在我面前现眼。奉劝你一句,下次扯谎前,记得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模样像不像。”
那男子见她如此反应,不禁一股气涌上,直接上手抢去。青萝眼疾手快,连忙揣进怀里,胸脯向前一挺,语出威胁:“我喊非礼了啊。”那男子赶紧收回了手,一张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气:“这森严宫廷,怎会有你这般不自重的人!”青萝切了一声,道:“明明自己先伸的手,还好意思骂别人,这森严宫廷,怎会有你这般颠倒黑白之人?”那男子说不过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只气呼呼的瞪着她。青萝也不着恼,只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的脸由衷地感慨:“啧啧,这好看的人就是占便宜,生个气也不招人烦,看着还是那么顺眼。”那男子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登时没了脾气,无奈清了清嗓子,道:“那香囊内侧,绣了一个棠字,海棠的棠,不信你打开来看。”为防他偷袭,青萝先是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了距离,方背过身去,掏出那香囊,倒出珍珠耳坠,然后从内外翻,果见上面绣了一个棠字,怔了片刻,回过头问:“真是你的呀?”“嗯。”他点头,重新伸出手掌,“还我吧。”青萝的好奇心被成功勾起,冲他轻轻挑眉:“外头相好的情妹妹吧。”他啧了一声,手又往前伸了伸:“现已证明它是我的,少来这些废话,你该还我了。”青萝收了香囊:“我又没答应说,只要证明是你的就还你。”“你这人——”“别急,倒也不是不能还给你,只是我有什么好处?”那男子看着青萝一脸无赖的样子,只能轻叹一声,道:“好吧,你若还给我,我日后便为你诵经祈福——”“哈!”青萝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好歹给我点儿银子,只拿诵经祈福打发我,还要等到日后?”那男子瞪着青萝,道:“你知道能让我诵经祈福一次,是多大的福分?便是太后也只受过一次,你个小小女官,还不知足么?”“吹的好大牛!”青萝把香囊的线缠在指尖,“什么诵经祈福,我不稀罕。”“那你想怎样?”“以前这钦安殿里也有个大道士,他教给我一个道理,承诺太虚无,当不得真,没有到手的好处,都不算好处。”“我是出家人,身上没带银子。”“那就不好办了。”青萝手指一晃,将香囊抡转起来,似风车一般。“住手!”那男子厉喝一声:“不能晃,那里面有个灵魂,你若惹上了她,轻则病一场,重则大祸临头。”“呀哈,没好处给就改吓唬人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其实给不给钱,倒也不打紧,只要你给我讲讲,这里面哪儿来的灵魂。讲清楚了,我便还你。”“那是我的私事,为什么要讲给你听?”她学着当初朱祁钰的模样,慢悠悠往亭中走去。“我总得先知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