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的抗拒,并不能阻止这些人碰他,反而为了防止他情绪失控再伤着自己,一窝蜂地涌过来,又是求,又是劝,闹成了一团。
正僵持间,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随即是一声厉呵:“你们在做什么?还不住手!”
那些侍女们慌忙退下,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常衡疾步冲了上前,将一旁的小太监踹开,一把扯过被褥,将人包了起来抱在怀里,急问他有没有事。
孟梨都吓傻了,整个缩得跟鹌鹑一样,还一直哆嗦,下意识把头脸都往常衡怀里埋,两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怕,没事了,不怕啊,有我在,没事了,不怕……”常衡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细语地安抚,随即又冲着跪了一地的人发火:“放肆!谁准许你们碰他的?来人啊——”
外面立马涌入一群侍卫,吓得跪地众人面如白纸,连忙叩头求饶。
常衡刚要将所有人狠狠发落了,忽觉衣襟一紧,低眸一瞧,就见孟梨更用力地揪着他的衣襟,还微微摇了摇头。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常衡只好屏退众人,他知道孟梨脸皮薄,不习惯陌生人伺候,所以并没有吩咐侍女伺候孟梨,想必是阿宁的意思。才刚抱着孟梨哄了没一会儿,就察觉出了异样——那被褥竟有些温热的濡湿。
他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孟梨也察觉到了,脸色先是涨红,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最后变得无比惨白,连瞳孔都微微溃散了。
他张了张嘴,好半晌儿才哭出声来,羞耻,恼怒以及绝望,都在此刻无限放大,他连最后一丝做人的尊严,也好似在常衡面前碎得一干二净了。
“别怕,有我在,我帮你清理干净!”常衡丝毫不嫌弃,立马就扯开裹着人的被褥,要为他更换干净衣物。
“别碰我,别碰我!”孟梨崩溃大哭,“不许碰我,不许碰!”
“不要看,你不要看!”
“你走!!!”
边喊边挥舞着拳头,或轻或重地落在常衡的身上,他的哭声比拳头更重,一下一下砸在常衡心头。
饶是他已经失去了心脏,依旧感觉胸口憋闷到几乎快要炸成一滩血沫了。
手上动作快速还娴熟,常衡取来湿毛巾,把一切脏污都仔仔细细擦拭干净,等所有的事都做好之后,孟梨几乎要哭断了气,坐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大力摇晃,发出沙哑的哭声:“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与其这样苟延残喘,我不如死了干净!”
常衡将人抱得更紧,任凭他发了疯似的发泄,等哭声小些了,轻声道:“阿梨,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腿,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你不要骗我了,我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孟梨持续崩溃,只觉得这跟半瘫有什么区别呢。他年纪轻轻就瘫在了床上,什么事都得别人伺候着。
连做人的最后一丝尊严也没有了。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真不如死了干净。死了就再也不会伤,不会痛了!
“你想让我原谅你,是不是?那好,你就再杀我一次,你杀了我,杀了我!!”孟梨嘶吼道,“我不想再过这种没有尊严的日子了!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阿梨……”常衡悲痛欲绝,眼泪顺着清瘦的面颊滚落下来,“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求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一定会有办法的!只当是可怜我,求你再忍一忍。”
“……”
“如果真的治不好你的腿疾,那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双腿。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
“你我都成过亲了,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伺候你,照顾你。”
“一个瘫在床上,连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的妻子?”孟梨冷笑,“可是,你对我的愧疚能持续多久呢?一年?两年?三年??还是十年,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