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常衡问他怎么了,他才凑到常衡耳边,小声说:“我想出去踏青。”
常衡扬眉,刚想说好。
孟梨就更小声地说:“这次,我一定乖的。”
常衡笑了,随口问:“那要是不乖呢?”
黑暗中,孟梨抿紧了嘴,两手死死揪住被褥,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低声说:“可以罚我不许吃饭。”
“我可舍不得。”常衡搂着他,亲亲他的额头,“快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去玩,我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兴许晚上会有庙会,没有的话,我让人给你办一个。”
翌日一大早,孟梨就先醒了。醒来后,就一眨不眨地盯着身旁的男人看。
看了没多久,常衡就醒了,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你真像个孩子,一说到出去玩,就醒这么早。”
孟梨根本不是为了出来踏青,他知道,春天正是农忙的时候,有闲情逸致出来踏青的,都是富贵人家。
他甚至公然当街去拦别人的轿辇,可每次从轿辇上下来的人,在得知了常衡的身份后,还得反过来向他行礼。
看着他们微笑着寒暄的样子,孟梨的心渐渐凉了,绝望之下,居然玩了一出玉石俱焚,公然大放厥词:“我是别国派来的奸细!目的是刺杀皇帝!岐王对皇帝早已心存异心,他通、敌、卖、国!”
常衡原本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用震惊且愠怒的眼神,注视着眼前胆大包天的少年。
但还是心平气和,带他玩了一整天。
这番言论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并且在当天晚上,常衡就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听说是下了大狱,之后只怕还要审问。
要是证据确凿,必死无疑。
临走之前,常衡也没发火,只是喂孟梨吃了饭,给他洗澡换了寝衣,还把孟梨的双腿用锁链锁住了,上面施了咒,保管孟梨逃不了。
孟梨战战兢兢,骇得面若白纸,常衡只是冲他笑笑,风轻云淡地说:“乖乖等我回来。”
晚上,孟梨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常衡受刑的画面。
好不容易熬过心惊胆战的一夜,连早饭都吃不下。
他知道,姬宁肯定会把常衡安然无恙放出来的,只不过或早或晚而已。
可万万没想到,这个“或早”,居然这么早。
早饭才一撤下去,常衡就回来了。
他还穿着昨晚走的那身玄色衣袍,进门前把外面的氅衣脱了,随手丢给身后的下人。
又拿过绿油油的树枝,在身上扫了几下,去去晦气。
进门后,就把房门关了。
什么也没说,就远远站着,背着手,定定望着蜷缩在床角的孟梨。
看着孟梨吓得面如白纸,浑身哆嗦个不停。
好半晌儿,常衡才开了口:“我听说,你早饭只吃了几口肉粥。”
孟梨没说话,把脸埋在膝上,抖得更狠了。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常衡缓步逼近床边,语气平静到令人觉得可怕,甚至连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是不舒服,不饿,还是闹脾气?”
孟梨还是没吭声。越发蜷缩起来。
“等我回来喂的,对么?”常衡又抛出了一个选项,但也没等孟梨的回答,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骇得孟梨直缩着脖子躲。
“你是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所以在害怕么?”他轻轻一笑,“我赌你根本不知道错,也赌你只是怕,而没有一丝一毫地悔改。”
确实如常衡所言,孟梨只是害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
他只恨,常衡怎么这么早就被放出来了。
怎么一点事都没有,怎么一回家,就往他房里钻!
“下了回大狱,我才知道,我每夜抱着你睡,有多舒服。”常衡笑了笑,亲密地揉了揉他的头,“我也饿了,我们一起吃点饭,好不好?”
孟梨受不了这样,分明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可又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