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知道卡尔到底喜不喜欢这个乐队,但为了一个有可能,他就问了两个小时替他买票。
他也不知道卡尔会不会喜欢吃华夫饼,但为了一个可能,他就可以被大雨淋湿,冲进店里去软磨硬泡。
他嘴上说着嘿卢卡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对着媒体讲“我很确信我们之间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确定有”,可实际上却……波多尔斯基的思路卡壳了,友情是不允独占的,卡尔也远没到“抢走”他朋友的程度,他甚至都不能说这样的行为有什么矛盾和错误之处。
如果情境置换的话,卡尔不会感受到像他一样的酸涩,是这一点让波多尔斯基感到痛苦。
还有卡尔对自身柔软性格的坦然,对示爱和被爱的坦然,也让他痛苦。在自己的18岁时,波多尔斯基不想费心思讨任何人喜欢,他是个全队唯一一个德乙来的球员,还是个顶顶年轻的小屁孩,只害怕被看低或轻视,他只想在球场上让看不起他的人被打脸,他只想得到尊重。
但施魏因施泰格和他不一样,他也年纪小,却并不会被看不起,而且不是因为他很圆滑事故,恰恰相反,是因为在他在陌生环境里也有松弛做自己的本领,也敢于对每个人散发善意。波多尔斯基其实不是胆小安静的性格,但他确实是和施魏因施泰格在一起时格外放松和开心,他也喜欢那样的自己。
卡尔的性格和施魏因施泰格完全不一样,但他们那种游刃有余、讨人喜欢的气质是相同的,他们是养尊处优、油光水滑的家养猫,施魏因施泰格活泼调皮,卡尔乖巧好脾气,赫内斯那种满腹黑心、吃牢饭也不奇怪的家伙都会慈爱地盘摸他们。
慕尼黑的家养猫,富裕本土家庭的家养猫,拜仁的家养猫。
拉姆也一样。
他们像一条血线上繁育出的优良品种。
波多尔斯基像一只野性十足的健壮小狸花一样,在心底默默地、憋屈地讨厌一下他们。
卡尔要是知道天天胡思乱想、谨小慎微的自己在波多尔斯基心里是什么个戴蝴蝶结的娇气幸福小白猫形象,他估计能把自己的汤喷出去。
吃完饭他的精神勉强缓和了一点,关于休息的事他也没说谎,下午自由活动,他确实打算回去睡觉,但就是在这时候,他意识到了巴拉克好像一直在他后面几步远的位置。
沉默的默契又开始弥漫,他们一同回到了住宿区。
卡尔没把门锁上。
三分钟后,房门被打开了,又被轻轻合上。巴拉克站定犹豫了几秒,忽然和他说:
“再给我几分钟可以吗?就几分钟。”
卡尔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关上房门,刚紧张起来担心他是又要聊什么事,但巴拉克只是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推在床上,而后跪了下来。
卡尔一切什么回归现实、这样那样的深沉想法,全都立刻泡汤了,他立刻就来了感觉。
天哪,狡猾的大人,可恶的大人,怎么还有这种手段!这可是白天!
对方刚刚还是高大威严的队长,现在却这样跪在这儿,和他发生口角,气得他眼冒泪花拽床单,这完全超出了卡尔对世界的想象。
他瞠目结舌,结束了都还反应不过来,甚至还是巴拉克替他穿好了衣服。
巴拉克好像终于找到了一点信心似的,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微笑——尽管这个微笑里夹杂着很多苦涩,觉得自己这副姿态有点卑微到难堪。
但尽管可悲,他还是忍不住微笑了。
“谢天谢地,卡尔,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