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宋真下意识想去摸对方脸颊,这动作太逾越,反而被紧紧抓住了手腕,让她挪动不得,那点互相之间的距离,被对方倔强的保持着。宋真回神过来,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毕竟是陌生人。进不得,要退,对方就放手了。宋真在身上摸索,对方声线终于带上了泣音,听得人难受,“对不起。”宋真下意识回答:“没有关系。”对方又沉默,宋真摸到了要找的,递了出去。是一包纸巾。这纸巾又在半空中待了很久,最终被对方接了过去,接过去后,还把宋真的手妥帖的放回了她腿上,怕她看不到慌乱。但是那纸巾却没有用,好像那滴眼泪只是突然控制不住了来的,并不是伤心到了极点。“你好像……并不难过?”很有一阵,对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话听着有些傻,宋真微微弯了弯唇,释然,“因为已经很久了啊,是我,很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提起来,还好。”“但是当时不行,当时我天天哭,天天的,也很想她。”伤感不过一瞬,宋真又露出了个微笑来,“但是我爸说她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我的,那个时候小,也信了,天天就趴在窗子上看星星。”“就总觉得,有一双眼睛,从天上看到人间,看到趴在窗子外面的那个我……”“够了!”对方突然出声打断。“……够了,别说了。”再补充一句,这次宋真听出来了,对方声线不稳,全都是隐藏着的颤抖。全都是,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哀恸。与其说是强势的让她闭嘴,不如说是,在求她闭嘴。因为她再多说,对方恐怕就要承受不住了,承受不住过去,承受不住悲痛。宋真默了默,心照不宣道,“对不起……”对方声音已经绷不住了,宋真觉得她哭了,那声线也含糊起来,“不用这、这样说,不关你的事……”又是一阵静默,宋真的声音放的很轻,“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没关系的。”顿了顿,又俏皮补充,“反正我也看不到,你不吃亏。”也不知道是今天的电话太让人难受,还是宋真的哪句话触碰到了对方,须臾,宋真真的听到了哭泣的声音。很低,沙哑,很克制。克制得,让宋真觉得她肯定心里很苦,很累。所以才会像是护工说的,瘦的吓人。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远超了她的承受范围吧。“没事的,没关系,哭吧。”“我的护工说你瞧着比我小,难受就哭出来吧,不丢脸。”“没事的,没事。”宋真轻声嘀咕,反反复复,就这样在对方身边坐着,温柔的声线消解掉所有的难堪,只留下真诚而又柔软的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握住了她手腕,她愣了愣,任由对方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忘记,我总觉得他还在。”等哭过最难受的一阵,心扉也好似渐渐打开了,说了一句心里话。宋真正经道,“不用刻意,时光会慢慢抚平伤痛的,不想忘,就记着吧。”“但是……但是我不想再按他的轨迹生活了,我家里人……我知道我应该,但是我,我不知道……”话说的颠三倒四的。宋真听了很一阵,才分辨出来主次,想了想,道:“那就按自己想要的去活。”这下换对方愣了,“可以吗?”“你的生活,为什么不可以?”宋真道,“再说了,同一个目的地都有不同的路径,能达到目的不就都一样,那还为什么非要把自己装在一个模板里呢?”宋真:“你都这样问了,肯定心里是不想的,既然不想,为什么要让自己痛苦呢。”“人能掌握的事情本来就很少了。”“很少很少。”“意外随时能来,亲近的人也可能有各种,让我们不能理解的举动,甚至伤害到我们,人就是,被命运操纵着生活的,在面对大事情前,会苍白,会无力,会惊觉自己渺小的……”“别人我们不可奈何,这辈子能掌握的,也就只有自己了。”“如果你连这点权利都要让出去,不觉得活着,太没有意思了吗?”话说到这个地方,想通什么,宋真猛然一悚。“你……”宋真有些不敢说了,“你觉得……”抑郁症也会暴瘦。重度抑郁就是对生活没有期待的,无欲无求……宋真忽然有些不确定对方是生了什么病,是身体上的,还是心里的。毕竟,这里也是全球著名的应对精神问题的医院。对方很聪明,一下子就懂了,说的很隐晦,但也打消了宋真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