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非琅哥天赋异禀,早就被他的‘好哥哥’给害死了!”
路仁嘉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笑容如潮水般从他的脸上消退,“你说什么?”
他手摁在剑上,眼睛笑着眯起来,看不见眼珠,却莫名令人觉得他的笑容惹上了一层杀意,李廷玉却一脚蹬桌,居然直接冲上前,五指成爪,把云飞歌腾空抓起来,他掐着他的脖子,霎那间,在座的诸位皆是听见了骨头的咔嚓声!
“且慢!”
虞爻脸色也变了,他对于血观音无甚好感,说白了——不熟。对于九州发生的风言流语,他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若是涉及到人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一掌向李廷玉劈来,李廷玉眼神阴沉地,手刚刚一松,云飞歌就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咳嗽起来。
虞爻落在谢琅与云飞歌面前,对他们作揖,“是小云说话不周,小云,道歉。”
“道歉?”那少年尖利地道:“我向谁道歉?谢纾?他配吗?要不是他,琅哥怎么会经历那么多流言蜚语?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与琅哥何干?”
这些年他一直陪伴谢琅,即使在当初谢琅配制出“胭脂笑”时,也听见不少质疑声起,甚至嘲笑谢琅是否用毒药替换了真药,非是救人,而是要与他兄长一般害人。
虞爻略显刻薄的眉峰一皱,然他尚未开口,谢琅便出声阻止道:“飞歌。”
“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
他淡淡道:“我心怀大义,又怎会受那谗言所害。”
“至于我的兄长——”他一顿,“我从未把他当做兄长看过。他这般的人,不配做我兄长。”
确实不配,他是炼制出拯救天下的“胭脂笑”的救世英雄,而谢纾是被刻上耻辱柱钉死的千古罪人。
谢琅垂着眼睛,即使一身的珠光宝气,也挡不住他一脸正直,一副为天下苍生的模样。百姓们听了,忍不住拍手叫好道:“好!不愧是谢小岛主!此等深明大义,我辈佩服!”
“没错!那谢纾算是个什么东西,怎么配与谢小岛主相提并论!”
“他在九州救过人,又与我们蓬莱何干?我只知道,若不是谢小岛主炼制出‘胭脂笑’,蓬莱,九州,全天下都要被猩红病席卷,是为生灵涂炭,途中皆为饿殍怪尸。我,我的娘亲,我的妻儿,全都是因为谢小岛主才活下来的!”
“论功绩,谁能比得过谢小岛主医者仁心?!”
百姓们纷纷对眼前的锦衣少年五体投地。
坐在最前面的沈乘舟冷眼看着这群人,他手指敲了敲桌子,本来想屈指弹出几道见血封喉的毒刺,可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
那笑容神经质至极,李廷玉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也沉默冷静下来,他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闭着眼不去听周围议论他的言语。
他如今不算是仙盟盟主,只是下一任仙盟盟主还没找到,仙盟剑如今失踪,谁也不知道它去了何方,所以他才过来顶替。
只是这“顶替”,实际上真是丢人至极。明明已经不是仙盟盟主了,却还坐在仙盟盟主的座位上,明眼人都能瞧出里面的明堂来,更遑论不少人在暗自嗤笑他废物且无能。
他抬起一双泛着冷意的眼眸,对沈乘舟看过去,无声地道:“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沈乘舟与他对视一眼,神情淡淡,眼神却泛着一丝恶毒的阴冷,无声地回答:“这可是蓬莱,把他们也与我们一同拉入地狱中万劫不复,不挺好的么。”
是挺好的,四大宗门就差个无净佛门,他们就一家人整整齐齐了!
虞爻看见他们三人停下了动作,内心松了口气,蹙着眉,最后沉声道:“继任交接仪式,起——”
谢琅一步步地走上祭祀高台,顿时奏乐声响起,礼花冲天。虞爻双手捧着一枚白玉虎符,谢琅看着高台上的那把象征着岛主的虎符,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地微微扭曲了一下。
他心想,终于拿到了。
虎符通体白玉,拿在手里泛着一丝温凉,按照流程,此时该是他发言,于是他转身,看着在台下所有仰仗他、崇拜他、艳羡他的百姓们,内心的虚荣空前膨胀,但他依然端着一张脸,微微一笑谦逊道:“对于‘胭脂笑’的炼制,我在药阁翻阅了上千本古籍,试炼了无数次药剂,最终,才找了一种特殊的疗法。”
“盖因世人对猩红病闻之色变良久,可我翻阅前辈们的记录,却发现几乎所有的药剂都试过,无论是阳性的,还是阴性的。”
百姓们屏住呼吸,他们痴痴地望着谢琅,忍不住道:“多么勤奋……”
“上千本,那得好几年吧?”
谢琅接着慢慢道:“我也为此感到疑惑不解过,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既然寻常法子用不得,那为何不试试剑走偏锋呢?”
“比如说,以毒攻毒。”
人群中顿时对他鼓起了掌,这是相当大胆的尝试,而谢琅就那样做到了。他们打心底为这位将来的岛主而感到自豪。
只是谢琅并没有继续说下自己炼制的详细过程,而是语焉不详地提了几嘴,就话题一转,继续道:“在这里,我万分感谢我的师父,万分感谢一直陪伴我的飞歌,同时也感谢各位不远万里地赶到此地,来参加岛主继任仪式。”
他上嘴皮一碰下嘴唇,官腔张口就来,只是说到最后,他那笑着表情却也认真下来,顿了一顿,“同时,也一位曾经救过我性命的少年——我听闻他在凡间有个绰号‘小神医’,问诊不收银钱,只是可惜他不愿意告诉我性命,而且似乎嗓子有疾,不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