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漫长的光阴,仿若无数声音同时在墙子耳边叫嚣而过。痛苦与不甘,无助与恼怒,那些属于北渚的情绪,此刻又真切地充斥着他的胸膛。
在无尽的黑暗的时光里,他嘶吼,怒骂,痛哭,呻吟,可是不管如何,都不会有人给予回应。
唯有寂寞,如死水一般的寂寞。
一千年有多长呢?水滴石穿,哪怕什么都不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也足够将人折磨得面目全非。
“啊!”
墙子在黑暗中猛然睁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可耳边的喧嚣却如潮水般退去,只有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徘徊。
“滴答——滴答——”有水滴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像是给予墙子回应。
他终于想起来了,过往的一切,千余年前的过往,他终于想起来了。
那些都不是梦,是他过去真切发生的事情。而这个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墙精,也没有什么墙子。
他只是北渚,从来都只是北渚。
“你终于醒来了。”在黑暗中,有人的声音忽然响起。
北渚被困在缚神网中,上不接天,下不触地。缚神网空间极小,根本不能直立,要么跪坐,要么蜷缩成一团。
而此处他无比熟悉,正是大绥的皇城之下!
当初他作为“墙子”时,曾经探查到过的地宫,其下以乾坤八卦阵为引,阴阳鱼处是两口石井,而井下是被封印的大妖。
其中一个,便是高山龙族族长稷玄。
彼时北渚其实已经见到了自己的本体,可惜却那般错过。
多么可笑,这真正要封印的大妖,到头来竟是他自己!
当初他被众神镇压于地下,昏天黑地,不见日月。最初时也怒不可遏,又极想念南风,总是冲撞缚神网。后来随着灵力耗尽,又得不到补给,他日渐虚弱。不知过了多少年,他终于感受到封印有所松动,故而拼尽全力,送出了自己的神魂,只留下一魂一魄护住躯体。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作为“墙子”时,发觉自己神魂与旁人不同,缺了一魂一魄,而来到地宫之后,又会产生强大的感应。
那缕神魂逃出地宫后,附着在了地宫之上的红墙之中,缓慢吸取灵气,开出灵智,成了一堵墙精。
北渚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在黑暗中有一道熟悉的纤长的人影。他冷笑一声:“图南?”
图南依然是那副少年面貌,千年未曾更改半分。他身着蓝色道袍,手持拂尘,俨然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现在是应该叫你北渚,还是墙子?”
他道:“名字不过是一个代称,叫什么又有何关系?”
“那我还是唤你做‘北渚’吧,毕竟,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过‘墙子’。”图南微笑着行到北渚之下,仰头瞧着被重重束缚的蜷缩着的北渚,怜悯道,“真可怜呐,众神防你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病气、死气,有朝一日破阵逃生,便将你凌空缚住,上不接天,下不接地,也亏他们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