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秉烛眼睛都瞪大了,他一会儿想若是车夫掀开车帘看到会怎样;一会儿想即使看到了又能如何;一会儿想,墙子一定是故意的,因为车身就算颠簸,却也没有剧烈到能将他颠飞起来;一会儿又想,他的唇,好软……
所幸车夫还知道不窥探主家隐私,虽然没有回应他的话,但……里面两道粗重的呼吸透过车帘传了过来,证明俩人还没被马车颠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北渚才不情不愿又颇有成就感地起身。他也不管车内窄小,硬要和叶秉烛挤坐在一起,十分刻意地说:“真是颠簸啊!”
叶秉烛:“……”没有揭穿他。
北渚这回如愿看到了叶秉烛红透了的脸颊,他们挨得极近,身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给对方。
“叶秉烛,”北渚轻声唤他,然后说,“别想那些了,我们就在一起吧。”
叶秉烛偏头看他,眼中晦暗不明。
北渚又道:“再不相见,不是化解悲剧,而是逃避。我们一起改变命运,破解那些狗屁诅咒才是。”
见他依旧不应,北渚终于下定决心,说出了那句千年前、三年前就应该说出的话语。
“我其实,很喜欢你。”
这一刻,叶秉烛耳中有嗡声长鸣。
好像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瓦解,又被人温柔地捡拾起来,拼接完好。他忽然想,那么多世,如果命运的终点注定是死亡,他何不放肆一场。
他从未得到过想要的,人间从未善待于他。让他再赌一次吧——不论结局,只要墙子一如此刻,那他便不会输。
第91章登堂入室
马车晃悠悠地停在了官家的馆舍外。此处是为那些在京中无房屋田地,没有一处栖身的官员提供住所的。不过,这里大部分官员都是短住,因着如是进京述职,不日便会离开;如是长久在京为官,朝廷会有官邸,且俸禄也不低,不消几年便能购置房宅。
所以在馆舍里长住的,要么是官位不高,要么是出身贫寒。而像叶秉烛这样,大将军之子,却官位不高,长住馆舍的,从来未有。
就连岳凛,都已经在京中置办了宅邸,甚至还娶了一房妾室。
与叶秉烛同住的,都是在翰林院任职,出身又贫苦的几位苦读书人。他们平日里见叶秉烛一身孤傲,就少与他走动。叶秉烛也乐得悠闲自在。
车夫勒着马绳,停稳马车,恭敬道:“大人,馆舍到了。”
门帘很快被掀开,车夫却率先看到了一张陌生的秀美的脸。这张脸与马车内的昏暗融在一起,神情中的得意和狡黠便更鲜活三分。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岁左右,身上穿着蓝色的道袍,不过头发却不曾扎方巾,只是随意地用一条浅青色发带束着。
“这是……”虽然早已料到,但车夫还是呆愣一瞬,想不起这是哪位大人。
看打扮,不像是当官的。看长相,倒像是哪家的风流公子跑出来了。
那人率先跳出马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头抬手,似是要接叶秉烛。
车夫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他很难想象那个一贯冷然如雪的叶大人,会扶着别人的手踏出马车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