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奶奶年纪上来了,这些年家里几个孙子都长大了,会干活儿后,用不着她忙,她便嫌了下来,她之前就不怎么下地干活儿,只农忙时坐不住,跟着干几天。
这会儿除了帮着打黄豆,自是有空的。
“三十斤,你是想做几床?”堂奶奶问。
蒋小一:“六床。”
那一床就是五斤,如此,盖着绝对是够暖和了。
棉花是不能直接拿来做被子的,要弹过,让着棉花‘松软膨胀’起来,确定好被子的尺寸后,再用棉线把棉花‘缝’起来,连接在一起。
这活儿做的不容易,废时废力,自是不能让人白做的。
六床被子,蒋小一给堂奶奶塞了三百文。
这年头劳力最是不值钱,外头也是这个价。
推脱一番后,银子堂奶奶还是收下了,蒋小一回去忙,三个小家伙则是留在大房这边玩。
堂奶奶摸着棉花,笑了:“小一买的这棉花真是怪好的。”
“能不好吗。”二伯娘也忍不住上手抓了两下,那触感软乎,一点都不硬:“一斤百来文,又是新出的,那定是好,盖起来指定是暖和。”
大伯娘看着正在院子里玩的、不停笑闹的几个小家伙,觉得有些欣慰。
之前蒋小二和蒋小三瘦瘦小小的,没个人样,那小手儿就跟鸡爪子一样,就皮包骨,这会儿虽是也瘦,但看着却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这会儿还穿着新衣裳……
往年冬天,蒋小一三兄弟那是把能穿的衣服都往身上套,可即是如此,三兄弟也总是被冻得小嘴儿发紫,去年蒋小一手指还被冻得长了冻疮,那脚更是裂得厉害。
冬日柴火好卖,镇上人往年这个时候买得最是多,一捆都能比往日多个几文钱,可为啥子没什么人去砍?
那是因为冬日山里的虎狼没吃的,容易跑出来,加上冷,一个不注意就得受寒了。
银子重要,可命更重要。
要不是那快过不下去的,没什么人会跑山里去。
大冬天的,窝家里歇歇也成。
可蒋家歇不了,一歇就得出人命。
蒋父负责在山里砍柴,蒋小一就负责挑去卖,一连干了大半个月。
有年除夕,大伯娘喊他们过去吃饭,见着蒋小一走路一瘸一拐,再看他还穿着双草鞋,脚跟上裂着一道道口子,深得很,都见着瘦肉了。
而蒋父也没比他好哪里去,毕竟连日的小雨,山里湿漉漉,那脚沾了水,风一吹冻得紧,裂得比蒋小一的都还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