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小一可熟悉了,是他叔公家的门,不过这门板用久了,不太结实,后头他叔公就给换了,叔奶奶偶尔找野菜的时候,也会来找李家姑娘唠唠嗑,晓得她木棚子里没有床,母子俩就搁地上睡,但山里远就湿气大,总睡地上哪里行。
摘了门板后,她没舍得烧,给李家姑娘送了过来。
不知是山间夜里凉还是咋的,这会儿蒋小一就见李菜花那床上还垫了好些稻草,大概是最近时常下雨,茅草房露水,太阳没出来,那稻草没能搬出去晒,因此一股子潮味。
木棚子里另一头则是搭了个灶台,很是简陋,锅碗啥的都堆放在地上,除了床和灶台,外加一口破锅和两个碗,一破凳,棚子里可以说是空空荡荡,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怕是都不为过。
这种屋子,真真是耗子来了都得哭着跑出去。
李家姑娘那闺女孤零零的蜷缩在床上,她很瘦,盖着破被子,那被子都没怎么鼓起来,压根不像下头躺了个人。
她一直在咳,听见动静后挣扎的支起身来:“娘……”见还有人,而且还是陌生面孔,大概是不太同人接触,她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想开口叫人,但又不晓得该怎么称呼,怕不出声不礼貌,于是她急急的朝李菜花投去求助的眼神。
李菜花母女不咋的出现在村里,蒋小一又很少往这边来,因此先前都没见过李菜花的闺女,只听人说过一耳朵,大家都说这孩子个头比八岁的张大宝都要高一些,而且模样挺好,就是瘦了些。
怕着漏雨,李家姑娘割了茅草,把竹棚子里里外外全围了起来,里头有些黑,李菜花那闺女小脸儿惨白,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大概是躺久了,没咋的梳过头,头发干燥杂乱,说实话,活像白子慕上次演的老女鬼。
蒋小一原先都没发现床上有人,听见声了他扭头一看,差点当场尿了裤子。
李菜花坐到床边,床边咿呀作响,似乎要承受不住般,她扶着莫小水坐起来,介绍道:“这是你蒋叔。”
莫小水立马乖乖喊了一声:“蒋叔。”
李菜花拿了个凳子给蒋小一坐,不晓得又是村里哪家好心人送的,那凳子旧得可以,一坐上去摇摇晃晃,蒋小一都不敢坐实了,就怕真泄了力坐下去,这凳子就得当场寿寝正终。
蒋小一觉得自己是长辈,那就得有个长辈的样,于是他拉着凳子坐到床边,问莫小水几岁了?
莫小水咳多了,嗓子哑得厉害,她羞羞的,低着头揪着被子道:“叔,我……我今年六岁了。”
李菜花嫁得晚,孩子年岁自是小一些,说是个闺女,可蒋小一看她的模样,总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感。
莫小水虽瘦,但确实同村里人说的那般,五官特别好看,可蒋小一感觉有些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他却说不出来,而且不熟,他也不好多问,只闲聊般道:“那你跟小二小三一样大啊!”
李菜花说:“虽都是六岁,但我家小水比小二他们要小几天。”
蒋小二和蒋小三虽说六岁了,但真算算起来,其实是不满六岁的。
他们年底生,按理说到今年年底,他们就正好满六岁,可大周这边都说爱说虚岁,出生那年,不管啥月份,哪怕搁十二月最后一天半夜生,但只要天没亮,那么都得算一岁。
莫小水比蒋小二和蒋小三要晚几天。
蒋小一看她咳得厉害,又摸了摸她额头,发现也很烫,见着灶台边堆着一些筷子粗的小树根,他就晓得怕是李菜花寻的‘偏方’,自个挖的草药根给孩子熬药喝。
但这显然是没喝好。
李菜花从床底下拖了半麻袋的黄豆出来,蒋小一掂了掂,大概八十来斤,李菜花说家里没称,让他看着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