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地的珍珠被本应断掉的线连了回去。向阳城,剑,圆月,濒死之刻……
原来在濒死之刻,天边真的会升起月亮。
“是你……”穆寒山艰难地说,“是你……”
常非常不欲恋战。他斩杀了眼前一群魔族后,便用斗篷一卷,带着穆寒山要走。这一刻天边却传来了水浓的笑声:“我当是谁在这里?原来是乌合众的无常啊。”
常非常看见她,依稀记得当年妖狐族被屠时,她就跟在将铎身边,还与他发生过冲突,于是皱了皱眉。
而如今,她竟然能脱口而出“乌合众”三个字,想必是对他进行了一番调查。
“让开。”常非常说。
水浓笑意渐浅。她道:“你这是在和谁说话?要知道,我和上官曜那些人不一样。我是从四百年前就跟在将铎身边的老人,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我还真是,见过许多个啊!”
刀剑撞在一起,掀起的波涛让两个人都向后退去。常非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最终吐出一口血来。
水浓竟然是一个仅次于将铎的高手!
撞击时的劲风掀开了常非常的斗篷,将他的脸彻底露出来。本应继续发动攻击的水浓却停了一下,她“咦”了一声,道:“你的脸……”
说着,她眯着眼,竟然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常非常的脸来:“你的脸,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不过很可惜,我十分讨厌他!”
说完,水浓挥刀又上。二人交手之间,水浓也暗暗心惊。长剑在常非常手中似乎不是剑,而是杀人的工具。他出的每一击都是杀招,若不是因为他经脉内似乎有旧伤,修为滞涩,否则水浓绝不会如今日一般应对自如。
人界的国师活着时讨魔厌,他死了这么多年后,还能有一个长相与他相似的少年也如此惹人讨厌!
在将铎被封印之后,水浓这一方被压制了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就连她自己也沦落荒原,如今甚至要看合欢宗那些小辈的脸色——这也是水浓将长乐门搞得天翻地覆的原因之一。十几年前的妖狐族之征中,水浓本想好好表现,谁知道不仅将铎受了重伤,她也在北伐的军队与这蒙面的乌合众无常手上分别吃了亏。
水浓在十几年前吃过亏后,就额外注意打探乌合众无常的消息。但在那时,她没见过他的脸,也发现他的身世如迷雾,很难从乌合众中打听出来。今日她虽然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但在看见这小辈的面容后,她睚眦必报之心顿起,一时间决定今日誓要杀了他,一雪前耻,为自己
()一方祭旗。
她忽然瞥见无常的剑法歪了一下,转头一看,才发现如血人般的穆寒山正躺在那片残垣之上。水浓心念一转,一刀向着穆寒山劈去。
果然,常非常强行调转剑招,挡在了他身前!
“这个人是谁?你兄弟?你徒弟?还是你的情人?”
水浓嘴里说着,每一刀却都向着穆寒山去。其实她不必如此,以她的实力完全可以正面打败常非常。可她偏偏享受起了这种折磨猎物的过程。
唯有这样,才能让她想起四百年前意气风发的自己。那时候她跟着将铎,与他在各界征伐。她见过人界朝廷的国师,也见过抱朴寺的佛子,最终被佛子镇压……这些仇人的面容她都历历在目,如今卷土重来,她必要重振势力,向他们复仇。
终于,一道刀光斩入了常非常的肩膀。就在此刻,一道剑光出手了!
“嚯!”
水浓闪躲及时,这道剑光没有斩断她的手臂,却直直地削掉了她一大片衣角,断口锋利,可见这一剑的水准。她仰头去看时只看见一袭白紫道袍。身着道袍的少年已经落在常非常的身边,用剑将其余人都挡在了身后。
“你是何人?!”水浓道。
这名少年身上所携带的压迫感,却远远超过常非常——那是只有长年不做人、且凌驾于他人之上才会拥有的压迫感。只一眼水浓就看出,自己很难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