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转了话头问:“郑良媛与姑姑平日里可有不睦吗?”
明夏还?恼着,立刻哼道:“她哪里敢?自她姐姐去后,我们娘娘可没对承香殿的人有任何不周到之处,娘娘想的明白,没有她也有其他人,她家里获罪并无?倚靠,且让她受宠几日又如何,但若比娘娘先?有了皇子则是万万不可的。”
姜离遂道:“那……若是她早知有孕,保下了孩子呢?”
明夏抿了抿唇,轻声?道:“今日大小姐也瞧见了,娘娘什么都没做,脏水差点泼到了娘娘身上,幸好有大小姐为娘娘正?名,娘娘不易,若真让她保下了孩儿,那只怕……不能让她好好生下来?的。”
姜离听得心头发寒,明夏叹道:“奴婢也知道这是损阴德的事,但娘娘处境如此,不可不防,大小姐以后便明白了。”
姜离可不会明白,只奇怪郑文薇为何落胎,又为何生了对付薛兰时之心。
郑文薇虽得太?子宠爱,在东宫却并无?依靠,若能诞下皇子,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而薛兰时如今身怀有孕,别说不是她下的手,便真是她造了孽,只怕也难随郑文薇之意。
但她还?如此冒险,只能解释为她对薛兰时心怀恨意,哪怕只有一点儿机会,也得给薛兰时添堵。
疑问丛生,转眼间?已出嘉福门,明夏这时驻足,正?要告辞之时,却忽然抬眸看向了承天门方向,“咦”
姜离也随她往远处看去,便见傍晚时分,长乐门外几个御前小太?监正?护送着五个玄衣朱裳的男子朝朱雀门方向行去,当首的是个鬓发花白的老者,余下四人看起来?也过不惑之年,因几人服制特殊,不免引得姜离多看了两眼。
明夏在旁轻声?道:“是皇陵祭师”
大周李氏祖上好傩祭,建国后于?钦天监之下设祭礼司,专为皇室驱鬼逐疫,后世代?相传,到了永昌帝一朝,因永昌帝不喜怪力乱神?之说,便将祭礼司迁至皇陵,与守陵人一起专侍奉葬入皇陵的李氏先?祖,亦为皇室葬礼行傩祭驱邪之术。
百多年下来?,这些祭师已多为被株连的宗室之后,获罪时入皇陵苦修,靠侍奉祖先?赎罪,亦终身不得娶妻生子,与苦行僧无?异。
他们多年前虽是罪族,但因祭师身份,颇受朝野上下尊崇,非年节祭典不入长安,因此姜离虽早有耳闻,却也是头一次得见。
“应是为了肃王而来?,哦不,如今不能称肃王了,应是为了李昀而来?,但祭师们只需在皇陵祭礼便可,怎么还?回了宫”
明夏有些纳闷,姜离的目光也落在那几张忧心忡忡的面颊上,显然此行景德帝有何吩咐令他们倍感焦灼,待看到最后一人时,姜离眉梢轻扬,因那人背脊佝偻,面上几块疤痕盖住了大半脸颊,陡然看去时莫名有些惊悚之感。
“难道是肃王下葬出了岔子?”姜离随之问。
明夏道:“不能吧,眼下这个当口,谁也不敢出岔子的,罢了,不打紧,时辰不早了,姑娘早些回府吧……”
祭师一行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左千牛卫衙门之后,姜离应下明夏之言,带着怀夕从?禁中东侧往朱雀门去。
出宫门时,御街之上已没有祭师们的身影,待薛氏马车走动起来?,怀夕终于?呼出口气道:“姑娘,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那郑良媛到底想做什么?”
姜离缓缓摇头,“我也不明白,但看得出她对薛兰时有恨,也不想留下那个孩子,恨薛兰时也就罢了,不留孩子,却是令人匪夷所思。”
怀夕道:“她在东宫好几年了,好端端恨薛兰时做什么?薛兰时虽不喜欢她,但也没害过她吧,她眼下与薛兰时为敌实在不明智。”
“若真有什么仇怨,也不一定是害得她……”
姜离顺口接一句,此言落定,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下想到了郑良媛昏迷之际口中念念有声?,她道:“莫非是因为她姐姐?”
怀夕惊道:“她姐姐不是染了瘟疫病死的吗?”
姜离直觉想到了此处,却并无?任何证据,片刻摇头道:“没事,不急,我如今出入东宫的机会不少?,再看看罢。”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魏阶的旧案,甫一回府,姜离便直回盈月楼,晚霞似火,盈月楼院中立着三五木架,架子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竹筛,里头晒着不少?油亮干瘪的黑顺片,皆是近日姜离炼药试药的成果。
姜离吩咐如意和吉祥帮忙,一同将药材往屋内搬,正?忙碌着,管家薛泰匆匆跑了过来?。
“大小姐,按您的吩咐,夏日的衣物都给济病坊送去了”
姜离近日为简娴治病,又忙于?炮制附子,往济病坊送衣物药材之事便吩咐给了薛泰,他行事姜离还?算放心,但这时薛泰又道:“不过济病坊的师父让给您带句话,有一对姐妹要被收养走了,她们很想再见大小姐一面。”
姜离一愣,“是阿彩和阿秀?”
薛泰颔首,“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