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付宗源不甘的控诉,堂外?陆陆续续来了多人,薛琦几人在前,连方青晔都得了消息赶了过来,他震惊道:“鹤臣!这是怎么回事啊!”
天边已是鱼肚灰白,一片山雾晨曦之中,学舍楼上也传来惊慌议论之声?,脚步声?纷杂,有更多人围了过来
裴晏冷冰冰地盯着付宗源,“你?不交代,是要我当着这么多人审你?吗?”
付宗源眼皮狂跳,看着门外?出现了不少学子,他又是愤怒又是忌惮,嘴唇抖动之间?,竟是骂也骂不出,认也难认罪,而就在这堂中相持不下之时,守门的斋夫从外?头快步跑了进?来,喊道:“院监!袁将军到了”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微变后也不觉意外?,去长?安报信之人已经走了一日,按脚程推算,袁兴武也应该到了。
随着众人目光往二门看去,便见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大步进?了门,此人剑眉入鬓,宽肩长?臂,威势慑人,正是神策军左营大将军袁兴武,在他身后跟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正是其子袁航。
“袁将军来了”
柳明程和?高从章站在外?围,先?朝前迎出几步,便见袁兴武快步走过中庭,先?对他们拱了拱手,而后一脸疑问地看着这几十人聚在门口的场面?,“柳侯,高兄,这是在做什么?”
“济苍兄!快来为我做主?!”
隔着人群,付宗源痛苦的喊叫从堂内传了出来,门口的人群连忙散开,正露出狼狈不堪的付宗源,众人看看袁兴武,再看看裴晏,皆不知眼下如何?收场。
袁兴武愣了愣,抬步进?得讲堂来,付宗源见状似找到了靠山,立刻道:“济苍兄,你?已经知道了吧?怀瑾和?袁焱两个孩子在这书院内被歹人害死了,我是怀瑾的父亲,本该得到安抚,可裴鹤臣他、他不抓歹人,竟用些四五不沾的旧事来治我的罪!便是陛下治我们之罪,都要有个人证物?证,可他裴鹤臣却?”
裴晏站在主?位,目光冷峻,袁兴武立于?门口渐渐听明白过来,未等付宗源说完,他忽地一叹,又哀伤地看向付宗源道:“敏德兄,事到如今,也该让一切真相大白了……”
第158章祭祀凶神(一更)
付宗源满以为袁兴武来了,定会?为自己做主,却不想袁兴武开口便?是此言,他眼瞳陡然大?睁,“济苍兄,你……你这是……”
袁兴武不再看他,只扫了一眼门外众人,道:“裴大?人,事已至此,你有何疑问尽可问我,便?让屋外的学?子们散了吧,正好薛中丞他们在,让他们做个?见证便?是。”
裴晏有些意外,付宗源更不甘道:“袁济苍!你这是做什么!你如此可想过我的处境?!怀瑾已经死了,我”
袁兴武沉声道:“敏德兄,此事当年便?是你处置不当,若非如此怀瑾又?怎会?殒命?”
付宗源背脊一颤,目瞪口呆地看着袁兴武,裴晏见袁兴武竟愿配合,便?也从善如流地令众学?子退回学?舍之中。
待人散尽,袁兴武看着裴晏道:“裴少卿有何疑问便?问吧。”
裴晏道:“麟州书院学?子范长佑身亡之事,你可清楚?”
袁兴武定声道:“其实我并不清楚,我只知道景德三十七年初,堂兄忽然来信于我,说袁焱近日病重,退了府学?,待病愈之后,便?打算将其送来长安进学?,我对袁焱向?来视如己出,自然满口答应,到了年中,袁焱被堂兄送入长安住在我府上,我拿他当亲子相?待,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不妥。袁焱的确小病了一场,却不足以因这小病退学?,我心中奇怪,便?问堂兄到底出了何事,堂兄这才告知我,说袁焱与付家那孩子,还有另外两?个?年轻孩子一起,令他们一位同窗意外而亡了,此事已经由付刺史处置妥当,他们只需换地方求学?便?可。”
袁兴武神容尚算诚恳,裴晏看一眼付宗源道:“袁将军当真是半年之后才知晓出了事?”
袁兴武应是,又?看向?付宗源,“敏德,大?理寺如今就算人证物证不足,可只要派人南下走一趟,便?没有什么不清楚的,如今两?个?孩子就死在这书院,你知道什么尽数道来罢,死者已逝,两?个?孩子的仇你也不想报了吗?”
付宗源恼怒至极,憋的眼眶发红,“袁济苍,这些事你堂兄也跑不了!!”
袁兴武面不改色道:“无妨,堂兄并无官职在身,纵然有包庇之罪,我也不会?回护,我自知晓袁焱出事,便?猜到与当年之事有关?,他从前做了错事,如今算是得?了报应,但谋害他的人,也不可能跑得?了,敏德,你若早些帮着大?理寺捉拿凶手,将来到了陛下跟前,或许还有为你求情的可能。”
袁兴武是武将,说话时声若洪钟,格外有种?威慑之力,付宗源心知事情已经败露,见袁兴武毫无相?帮之意,一双含怒的眸子渐渐晦暗下来,“罢了罢了,先?放开我,我还不是你们大?理寺的阶下囚”
裴晏点头示意,十安几人利落地退向?门口。
付宗源先?活动了自己剧痛的双臂,又?正了正衣襟,再将披散的墨发往后一拢,作姿作态模样格外有种?强行挽尊之感,他最终一甩袖,站定道:“我知道范长佑此人。”
想起旧事,付宗源自己都恼恨不已,“他是麟州书院的学?生,还是书院特许进来的贫家子弟,本不算什么,可那一年他几门课业长进极大?,一时在书院内声名鹊起,彼时……彼时怀瑾和袁焱本为书院翘楚,心中自是不满,当年他们一个?十三一个?十四,家里宠纵惯了,多有孩子心性?,再加上那东方嘉树与魏青杨两?个?纨绔子弟在旁挑唆,景德三十六年腊月二十二,这四人便?、便?走了歪路……”
付宗源默了默,道:“麟州地方上曾奉过一个?名为梼杌的凶神,此凶神本为上古凶兽,体格似虎毛类犬,脸似人,口生獠牙,尾长丈八尺,极是凶狠,能斗不退,本为百姓所忌,后来不知怎么在麟州坊间有了信徒,其信徒还编了教义,其中一出教义乃是种?献祭之法,可获取被献祭者的天资禀赋。”
裴晏剑眉大?皱,“可是邪教?!”
付宗源涩然道:“算是吧,本来我前一任刺史任职期间,这凶神已被明令禁止供奉,可当时,这四个?孩子不知从何得?了那些歪门邪道,于是……他们将范长佑绑了起来,用那教义上的法子将其献祭给凶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