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道:“今日一是重新试毒看幻术,看看与那日有何?不同,二是请你仔细回忆案发当日的情形,越细越好,包括出事?后众人来去轨迹与站位,以及,当时可有人碰过这座青面罗刹像,想起什么?便说什么?”
姜离也殷殷望着萧碧君,萧碧君视线在她二人之间来回片刻,有些作难道:“我?当日虽未饮酒,可后来毒发,也置身幻术之中,当时目眩神?迷,只觉这幻术师傅技法惊人,全然不曾意识到是自己中了?毒……”
萧碧君回头看向露台坐席,“当时我?身边惊叹笑?闹不断,具体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已记不清了?,直到发现段霈在地下出事?,巨大的惊吓后,人仿佛了?清醒了?许多,我?跟在龚旭之后下楼的,当时段霈已在章桓怀中。”
“他扶着段霈,赵一铭、冯筝两个在帮段霈止血,我?当时吓得手脚冰凉,其他人也都围在近前,喊请大夫的,喊楼中掌柜的,乱成一团。”
两座罗刹像已停了?动?静,裴晏指着血迹未除之地道:“当时段霈躺在此,章桓在他身后,赵一铭和冯筝在他身边,那其他人呢?”
萧碧君道:“那时我?站在台边,清芷扶着高晗站在我?身边,高晖则在冯筝身后,他也帮忙检查过段霈的伤势,手上也多是血迹,同尘和小郡王,他们?站在章桓之后,同尘当时吓得六神?无主,等对面的幻术师傅进来时,是小郡王在指挥救人”
裴晏道:“也就是在你的视角,同尘和李策站在此处?”
裴晏走去青面罗刹身前,见萧碧君应是,裴晏又指了?指青面罗刹手中的鬼头匕首,“当日鬼头匕首上有血迹,是你发现的?”
“对啊,站在我?这个方?向,刚好很容易能看到匕首上的血迹。”
裴晏沉吟道:“也就是说,在你下来的时候,鬼头匕首上已经有血迹了?……”
萧碧君应是,“我?也觉得古怪,这罗刹像一看便是有机关的,这机关不可能刚好杀死了?段霈罢,但那匕首上的血迹是新鲜的,我?看过。”
裴晏又道:“你下来的时候,有几人手沾血迹?”
萧碧君想了?想,“同尘、赵一铭,冯筝,章桓,这几人手上襟前都有血迹,小郡王手上也沾了?些,但不多,乃是查看伤势时沾的,高晖手上也有,但也不多,他们?兄弟与段霈不睦,他看到段霈伤的极重,还说了?一句只怕无救,再后来,冯筝和赵一铭见血止不住,就说在下面多有不便,至少得把人抬出去,先让楼里的大夫看诊,于是他们?几个一起搭手把人抬走,我?和清芷兄妹落后一步,我?还近前去看了?鬼头匕首上的血迹。”
相似的证词从涉案之人口中已经听到了?数次,但裴晏还是问:“当时的情形,是谁最救人心切?”
萧碧君回忆片刻,“应是同尘,章桓和冯筝。”
姜离在旁听了?半晌,此时幽幽道:“按萧姑娘所说的时间点?看,那匕首上的指印还是最先到的几人所留,按指印比对,嫌疑依旧在他们?三?人中,且还是无法排除合伙作案。”
姜离所言不清,萧碧君好奇问:“在哪三?人中?”
姜离看一眼裴晏,“你还是不知为好。”
萧碧君撇撇嘴,“也罢”
裴晏又看一圈,因演台之上别无他物,这案发现场一览无余也无甚可查,他便请二人上演台,先从幻术看起。
雅阁之中掌柜苏泉也在候命,见裴晏上来便赔笑?道:“大人,还是这香,其实……今日点?不点?香都不要紧的,我?们?的香无毒,起不了?什么?大用。”
裴晏淡声道:“这就不必苏掌柜操心了?,师傅们?可准备好了??”
苏泉哈腰道:“都准备妥当了?,现在就开始?”
裴晏应是,“开始吧,务必与案发那日一模一样。”
苏泉得令而去,裴晏便掩上厅门,带着姜离几人入露台落座。
萧碧君仍坐了?案发当日席位,怀夕坐在高清芷的位置上,姜离与裴晏则坐于段霈和李策之位,卢卓、九思几人分座两侧,将十个席位坐了?个满满当当。
随着一阵悠扬清越的丝竹之声,术士杨慈登台拜礼,仙楼停业数日,所有伎人还笼罩在死人的阴影中,可不料大理寺来人吩咐,要令他们?重现当日幻术,一时之间,上下伎人、乐师皆打起精神?应对。
第一出幻术,便是大名鼎鼎的神仙索。
雅间露台上,杨慈捧着一捆麻绳走了?上来。
演台三?面灯烛明暗交映,悠扬曲乐中,白茫茫的烟雾自台下冒了出来。
杨慈本人生的长眉白胡,细脚伶仃,身穿五彩卦衣,神?态鬼灵精怪,动?作轻跃迅捷,似个得道猴仙儿,他怀抱麻绳,请神似的手舞足蹈,忽然,他猛地将麻绳往头顶一抛,便见麻绳被抛至半空,后灵蛇一般直蹿中空,只等末端将将悬空于地时,麻绳陡然定了?住,而本该晃晃悠悠的绳索,竟缓缓变作木杆般硬挺。
众人不由抬头往上看,便见那绳头早已不见踪影,似升出仙楼入了?夜空。
杨慈捋着胡须,绕着绳索做舞,随着鼓点?,双手挥着宽大衣袖,不断变幻花样,某一刻,一团白雾自他掌心飘出,他念着口诀一吹,那团白雾越变越大,不住往半空飘去,杨慈搓了?搓手,猴儿一般攀跃上“绳杆”,那本该软绵的绳索仍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