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么,稀奇古怪天天有,就比如前两天的车棚里野战这种引起四栋楼集体围观的,当然大家素质都很高,默默观察,生怕那位仁兄留下什么后遗症,也为了更清楚的聆听靡靡之音。不过最后,都在痛骂那个给校保处打电话把三害招来的白痴。李乐在讲座上当着学校一把手的面儿,爆粗口骂街,算不得多大事。不过对于社会学系来说,稍微有些不符合一贯的温良恭的作风,于是马主任在森内特结束讲座的一片掌声中,问了问一把手,“这个,要不要告诫一下?”“告诫什么,不挺好?”一把手摇摇头,“人都说,燕大出疯子。我觉得挺好,你我都能预见,之后会陷入到李乐说的那种优绩主义中,搞得人人自危的竞争,得有疯子骂街才能提醒。”“无拘无束,奇谈怪论,胡思乱想,看着毫无用处,实则功德无量。人世间,吃饭第一,但只为了吃饭也不成的。有了疯子才有精神追求、文化创造的冲动,众人皆醉我独醒,那都是屁话。像隔壁做傻子不难,隔壁的隔壁当个混混也容易,可最难的还是做疯子。就像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疯子的耳朵最灵敏,最先听见了,而隔壁这个傻子当时正傻乎乎的昏睡,做着春秋大梦。时代得有思想者,出学者,出时代精神。”“就怕十几二十年后,大家越来越趋同,燕园里都成了乖乖仔,人云亦云,老老实实,磨了性子,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埋头前进,那才是悲哀,留点吧,一些东西。”“难得您这么开明。”马主任来了句不知道是恭维还是抱怨的话。“开明,有真有假,假的做的像真的,真的,反而像假的。”云山雾罩的,马主任眨眨眼,和校长大人相视一笑。“走,找森内特教授聊聊。”“等等吧。”校长看了看把森内特围的水泄不通的学生。“对了,晚上学校招待森内特教授,叫李乐一起。”“他?”马主任笑了笑,“早说了,不愿意来。”“像话么,太自由散漫了,回头得教育教育。”“是,呵呵。”。。。。。。李乐现在想的是赶紧低调两天,就像吃鸡,这人喜欢当伏地魔。陪领导吃饭这种事,李乐依照上辈子的经验,能总结出三个禁忌,五个礼数,七大技巧,九条话术,十二项注意事项,三千字小论文。可这玩意儿,哪有牵着小手手,陪着爹妈后海遛弯儿有意思。“诶,有卖糖葫芦的,你次不?”“次。”“这里卖炸年糕,尝尝不?”“尝。”“芝麻酱烧饼还是牛肉的?”“来俩,都要。”“鸡翅,烤鸡翅,挺香啊。”“一人一串。”“门钉肉饼,两个。”“没看人写着,四个起售。”“嗨嗨嗨,我说,您俩在家没吃饱?”看着李晋乔和曾老师打家出来,从鸦儿胡同就开始,一路吃到烟袋斜街,李乐说道。李晋乔扭过头,看了看身后手拉手的两个人,“管得着的么你。”“别理他,就觉得没给他买了,小孩儿撒泼么,自己有钱自己买去,那边,臭豆腐哎。”曾敏一扯老李。“放辣椒酱不?”“放。”看着两人手牵手站一堆人后面排队,李乐瞅瞅身旁捂着嘴直乐的大小姐,“笑什么笑。”“两人感情真好。”“是吧,你知道我小时候咋长大的么?”“怎么?”“吃糖,齁大的。”“哈哈哈哈。”“你想吃啥?咱不能只闻味儿吧。”“晚饭吃饱了。”“咱们自己走,不跟着他们。”李乐一扥,拉着大小姐就往前走。“诶,不和阿姨说一声。”“不用,他们俩这时候心思都在臭豆腐上,哪还能顾得了咱们。”大小姐瞧了眼李晋乔和曾敏,点点头。不自觉的,她越来越沉浸在这边老李家的氛围中,当妈的包容,善解人意,当爸的幽默,平等,乐于沟通,老人慈爱,体谅,尊重,且懂适当的远离。轻松惬意,有话直说。不是父母永远是高高在上的训话和发号施令,姐妹兄弟间互相猜疑抵触,每句话都要深思熟虑。冷冰冰硬邦邦,笑不露齿,怒不上眉,一切都像在遵守着无形的行动守则,机器一样的运行。就像小时候,希望的是生气之后进入梦乡,半夜里会被轻轻的脚步惊醒,有人会来给自己盖上被子,灭了床头灯,低声说晚安,轻轻地脚步又出了房间,第二天一早,满是笑容的醒来,而不是蜷缩着直到天亮。希望的是即使发生了口角,依然没有忘记对彼此的关心。希望的是即便全世界都把你当大人,但总有人会把当成需要呵护疼爱,长不大的孩子。家不是房子给的,而是人,是那些和你住在一起的人给的。阿爸阿妈爱自己么?当然爱,可是,当习惯于用物质来代替精神世界的安慰时,再贵的东西都会显得廉价。,!营造一个良好家庭氛围的路径很多,但他们却选择了最不具性价比的那一条。哪怕像现在一样呢,就这么懒散的饭后遛弯儿,逛着街,而不是为了第二天上不上报纸而考虑。“那边有做的。”李乐拉着走过去。当看到那个白铁皮箍成的圆圈,中间一个铁坨子转头之后,大小姐一脸疑惑,“这是做的?”“看看。”一勺白糖,就这么在转头飞速旋转中,变魔术一样拉出了透明的细丝,一根竹签,搅一搅转几下,雪白晶莹,带着甜腻香气的出现在面前。“要不?”看到那双大眼睛眨了眨,李乐笑问老板,“多少钱?”“一块。”“来俩。”“好嘞。”做好一个,大小姐捏在手里,看着比头大了一圈的,无从下嘴,只好一点点揪着吃。“你吃。”李乐笑道,“我一口就能吃完,你信不?”“不信。这么大。”“那我得给展示一下,看我手。三、二、一!”“一”字犹在耳边,李富贞只觉一个圆溜溜的脑袋一扇而过,手中只剩下竹签。“怎么,没的?”舔着手指头的李乐嘿嘿笑着,“那能告诉你么?这还是绝技,小时候靠这个坑了不少人。”“不行,再来,我没看清。”老板适时的递上来一支,李乐让大小姐捏住,然后,“看,灰机!”“哪儿?诶,我呢?”“嘿嘿。”“不成,没看见,老板,先来五个。”“干嘛?”“看你表演。什么时候我看清了,什么时候停。”“”又用了三支,才让大小姐看清什么是消失术,只不过留下一脸的糖渍。“噫~~~~~”“你要看的。”“还要不?”老板喜滋滋的问道。“不要了。”“承惠,五块。”从摊儿钻出来,两人溜达到一个小店门口,要了瓶酸奶,找了个长凳,一人一下的嘬着。“诶,上次去你家,你哥给我说的,盖房子的事情,真的假的?”“真的,那块地是我爷爷在的时候买的,就是为了以后家里人多了,扩建用的,干嘛?”酸奶有些凉,又嘬了一口之后,饶是喝惯了冰水的大小姐也缩起脖子,抖了抖肩膀。“他说,到时候,给咱们留一栋。”“留就留呗,反正以后,我不太想住在那儿。”“那意思,还得在那边买房子?”“谁说的?”“你爸。”“我买。”“那我不成吃软饭的了?不成不成。”“那就你买。平层怎么样,生活便利,交通便捷有物业,省心。江南区那边好多的,还不贵,七八十坪才十亿。”“多少?”“十亿。”“六百万人民币买七八十平?一平将近十万块?”“不对。”“咋?”“我们那一坪是你们的33平米。”“哦哦,那还差不多,不过,没公摊,也行,那燕京咋办?再买一套?”“我不,就住家里,家里好。”“你不怕出什么婆媳矛盾,以后这书后半截儿改成家庭伦理类型?”“不啊,你妈多好的,我”李富贞一抬头,看到巷口拐进来一对儿,扯了扯李乐,“哎,看,那不是你那个弟弟?”“谁弟?成子?瓜p来燕京了?不是,谁?哪儿呢?”顺着大小姐手指的方向,李乐看了过去,嘴角一咧,心道,就知道你有事儿,抓着了吧。“背过去,背过去,低头!”看到两人朝这边走,李乐搂着大小姐,赶忙从长凳上转过身,低下脑袋。“干嘛你?”“嘘嘘,嘘,别说话!”“哦。”就听身后,曹鹏嘀咕道,“其其格,谢谢你,请我吃烤肉,下次来长安,我请你吃水盆羊肉。”“行啊,什么时候,寒假怎么样?”“寒假啊,我不回长安的。”“哦,那暑假?”“嗯,好。那个,你说的书店,是在前面吧。还,还多远?”“前面左拐。”“哦。”李乐一旁听见,肩膀直抖。“怎么了?”大小姐做着口型。“瓜怂!”歪头,瞧见两人走过去,李乐这才拉着人直起身。“他们去书店?”“咱们,去不去?”“嘿嘿,去,不过,别吱声,悄悄地。”“嗯。”大小姐要起身,被李乐拉住。“先等等,我打个电话。喂,妈,在哪儿呢?来,来这边,文艺书店这儿,干嘛?来了就知道,快点滴,先别吃了,一会儿人走了。”。。。。。。李乐拉着大小姐,跟在曹鹏和其其格后面,走两步,转过身,装着买东西,在继续跟上。终于看到两人进了街边的一个书店,这才靠在树后面,等着。“哪儿呢,哪儿呢?”老李走过来,一拍李乐肩膀。,!“你们这是吃了多少臭豆腐?”“你妈眼馋肚饱,吃两块,剩的都给我了。”“噫~~~~~”“别废话,人呢?”李乐一指,“里面,瞧见没,二排书架后面,刚转过去。”“往前一点,这边儿能看见个屁。”“不得被发现了?”“你忘了你爹我是干啥的?我给你们说,先这样,再那样,明白了不?”“嘿,走!”老李领头,三人跟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分开进了书店,然后,又凑到了曹鹏在的书架后面,支着耳朵,听。“这书啊?,琼阿姨的。”曹鹏嘀咕道。“怎么?”“她的书,爱情,三观不正。”“怎么个不正了?不挺好?”“我哥说,她是个爱情至上的理想主义者,超越柴米油盐,不食人间烟火的虚幻情欲的吹捧者,超越人性的精神臆想派,那种嫡庶封建文兴就是针对她的不符合实际的种种臆想,可又达不到她的水平,只好走向另一个极端。因为那些作者鲜有当第三者的真情实感和经历。”“你哥,嘴好毒。”“我觉得还行。”听完这话,老李没感觉,大小姐不懂,只有曾老师玩味的看着自己儿子,低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看过琼大姐的书?”“不是我,我没说,他瞎说的。”“谁知道呢?”李乐挠挠头,忙指指书架后面,又听其其格说道,“这书呢?”“活着?”“昂。”“没看过,不清楚。”“那你平时都看什么书。”“逻辑、变量和赋值、线性、离散、概率、布尔这种。”“你这人,真没情趣。就这本了,还有这本,平凡的世界。”“哦。那,买完书,咱们去哪儿?”“你说呢?”其其格说道。“要不,回学校?你不是说还有数据挖掘的几个地方不懂的么?我帮你讲讲?”“榆木脑袋,挖掘,你娃是上的挖掘机系?”“你闭嘴!”“爸,咱,暴露了!”“叔叔?”然后,一片沉寂。“谁?”曹鹏和其其格齐齐转过头,就看到书架后面,高矮个,插花着走出四个人来。“鹏啊,巧了啊,呵呵呵,我也来买活着。”“哟,鹏啊,这谁家闺女,这么好看啊。”“那啥,我要说是路过,你信不?”“嗨,安宁哈塞哟!”曹鹏,“”:()回档:换个姿势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