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大风,更像是一种警告……不,预警,是……对青年本身的保护。
是能量的溢出。
云雀眨眼间就调整好了姿势重新站直,“阿哲,清点下随行的人——沢田纲吉,你还要抓他到什么时候?醒了就自己下来走。”
“啊!对、对不起!草、草壁先生吗?刚才冒犯了!我是沢田纲吉。”青年连忙松开手,然后又扶着云雀的手臂跳下,在台阶上站稳,用略微带着点口音的日语敬语道,“您……还有其他人,你们没有受伤吧?”
意大利属于地中海气候,虽然维度与日本差不多,气候却要温暖湿润得多,他披了一件厚披风,但仍被大风的余韵吹得打了一个寒战。
云雀将身上的大衣扔到他的身上,说是扔,其实他一只手在青年离开怀抱后就一直在背后虚虚地护着,此时大衣不过是左手倒右手,大衣就精准地挂在了青年的肩膀上,“想在舷上群聚?哇哦,沢田纲吉,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啊啊啊抱歉,云雀前辈,对,我们先下去吧。这里不安全——唔哇,刚才的风是西伯利亚冷空气的边角料还没离开吗?好可怕!”青年握了握手掌,走了两步后他耳朵微微一动,然后停下脚步抬头看天。
一大片白得泛起金边的白云看似缓慢,实则以极快的速度自他们上头飘过,在地面上投下一大片阴影。
“啊……原来是这样。”青年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居然是我的锅吗?唔……看这里,是中部国际机场新特丽亚吧……还好还好……云雀前辈选择在这里降落真的太明智了啊!!!”他转身摇了摇云雀的手臂,“您还是一样靠谱,我完全把这件事的严重性估算错误了,如果不是……唔……恐怕会造成严重后果吧……”
“如果会造成严重后果,在哪里都一样。”云雀扬扬下巴,“想太多。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
“总之,”青年下到舷梯最后一个台阶,转头扬起微笑,“无论如何都要谢谢您。”
然后他回头踏上了日本的土地,走了两步发现没再刮什么大风,头顶的巨型云层也向海面方向移动而去后,他重重地踏了两下地面,然后伸了一下懒腰,“虽然是777的老派座椅,但是睡得也很舒服啊。从这里直接去并盛町应该很方便吧!晚饭时能不能到呢?”
云雀也走下舷梯,他抬头眯眼看了看远方的云层,神色倒不像青年那么放松。飞机进入日本领空前,他已经特地通知航空公司提前密切关注气象情况,那时根本没有如此巨大的气团形成的迹象,而且如此厚重又洁白的云层理论上不会伴随大风。
大风在机场空旷的停机坪上停留期间,虽然将他们的车吹得有些偏移,随草壁来的工作人员有几个没反应过来摔倒了,可这就是全部后果了——没有波及到其他起落跑道和停机坪。
再加上草壁刚刚用手机汇报的文字信息中提到的碎裂声,他也听到了,甚至分辨出了那是什么东西,但青年却是在云层到来之后才反应过来——是他的到来导致了“屏障”碎裂。
目前没有更好的方式表达那层横亘在青年和对他而言陌生地界之间的东西。
目前,他们只知道如果是青年没有实际去过的地方,哪怕他听说过或者有概念,那里的人(真实存在任何正常生活)对青年的印象最多也只能停留在“听说过这个名字”上。
可是沢田纲吉四岁前的确在并盛町生活过,要说他小的时候没有记忆,可九代明确和reborn提过,当时小朋友离开时问沢田奈奈要了家里和机场的具体地理位置。
而且,为了安抚小孩,九代特地带他在新特里亚机场四楼吃喝玩乐、模拟开飞机逛了一整天,小朋友主动要求留了影,甚至有张拍立得现在还挂在照片墙上。
沢田纲吉当时拿到的,作为纪念礼物的777飞机模型也一直放在他的公寓里。
听青年刚才刚睁眼时的模样和他话语中的透露出来的熟悉感,他显然也是知道新特里亚机场的,不止是听说的程度。
——是因为潜意识里在拒绝着这里,也在保护着这里吗?
因为没有能力留下,也不能留下,可又不能亲自前来,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选择主动远离。
于是,世界主动建立起了屏障,模糊了沢田奈奈和并盛町的存在。
明明就知道沢田家光为沢田奈奈撒了谎,试图抹黑甚至淡化他在自己亲生母亲这里的印象,沢田纲吉还是默认了。
是因为知道自己注定要死,不想在自己看不到的未来里,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所以特地回避了和沢田奈奈发展深厚的感情。
还因为,小兔子的存在。
这让他在最后两年中,干脆主动断了与母亲的来往。
为了让沢田奈奈能够好受那么一些,能够与沢田家光继续好好地过日子,他也默认了沢田家光将得势之后六亲不认这口锅甩在了他的头上。
这就是为什么并盛町现在连沢田纲吉一丝一毫的存在过的证据都找不到——明明,沢田奈奈一直有关注意大利的新闻,和xxvii的报道。
真是懦弱又悲剧的选择。
是云雀恭弥不屑与之交往的类型。
如果只是听笹川说起这么一个人,一个故事,云雀绝对不会对其产生兴趣。
他对自我牺牲、自我奉献然后自我感动者一向来敬谢不敏,因为大多数情况下,那其实打动不了任何人。
——就像沢田奈奈。
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如意和无可奈何了,沢田纲吉绝对算不上里面最惨的,甚至他本来还拥有大多数弱者都没有的选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