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身负枪伤,加上一箱货,风险很大。为了避风头,他们?在勐腊县的河滩弃船登岸,找了个山坳把马小野就?地埋了,打算走山路进老挝。不?料水路查得严,陆路更?严,一群人在深山里昼伏夜出了一个月,试了几条路都没走通,好几次都差点碰上巡山的公?安。又躲了一阵子,风声渐渐过去,景生提出他去橄榄坝想办法找条货船下?湄公?河,马大伟考虑了一夜,决定只带两个贴身的手下?亲自跟景生去找船。四个人傍晚下?山,就?着夜色在勐腊偷了一辆破旧的昌河面包车,往景洪开。“想回家看看吗?”马大伟坐在副驾点了根烟。“不?了,没爸没妈,有什么?好看的。”“小野说你后娘待你不?好,想不?想去找她算账?”景生笑了笑:“好歹没把我饿死?,算了。”“你吧,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嗯。”景生拧开收音机,一片嘈杂响声,调半天才收到?一个不?稳定的频道,传出悱恻的歌声:“只怪夜太黑没人担心明天会不?会后悔,hey夜太黑酒精把一切都烧成灰……”“还真是辆破车,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马大伟叹了口气,把半根烟揉碎在掌心里。老刀头的木雕摊前挤满了人,一群明显是大城市来的年轻人正捧着木雕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景生站在阴影里抽烟。“看看,小野会喜欢这些吧?”马大伟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大把银饰给景生看。景生仔细地看了看,挑出一个花样繁琐复杂的银胸牌:“她应该喜欢这个。”“银子够重?”马大伟切了一声,“这丫头就?这德行——怎么?了?”他警惕地侧过身子,掩在景生身后,看向老刀头的摊位。景生恍惚了一秒:“没事,我看他们?付钱了,马上就?好了。”刚才那个北京口音的女孩应该是凑巧也有个朋友叫斯江,也许是思念的思,景生的目光跟了那群年轻人的背影片刻,收了回来,往四周探视了一圈,大步走向老刀头。“刀叔,是我。”老刀头呆了一呆,转过眼见景生旁边的男人正笑得一团和气,便垂下头去嘟哝了一句:“你回来做什么。”景生勾过一张小板凳示意马大伟坐,自己蹲下?身?,从衬衫口袋里掏出橡皮筋捆好的一叠钱塞进一个树根雕的深笔筒里:“刀叔帮个忙,我要条船过界河。”老刀头往四处看了看,半晌没作声。马大伟掏出烟来点上:“老头是你家亲戚?”景生摇头:“老邻居,看着我长?大的。”“远亲不如近邻啊,邻居好,”马大伟把最前?面几个小木雕个个摩挲过来,笑了,“怪不得江东说?您有法子,您这缅甸花梨、泰国柚木,砍下?来就直接走水路来的吧?放这里卖太?浪费了,有人识货么?”老刀头抬起眼冷哼了一声,对景生说?:“你,马上?三十岁的人了,还在外头鬼混,赶紧回来!你不想要老婆了?别人家小孩都?上?学了,你看看你,真是。”景生笑着把旁边的旱烟杆递给他:“您放心,马哥对我好着呢,过几年等?我发达了,办成大事了,就回来盖楼房,要不然我爸在地下?也没面子。”四周的摊主开始收拾家什准备散市,老刀头闷头抽了几口烟,旱烟杆在板凳上?敲了两下?:“后天下?午三点半,在傣族园对着的坝子边上?,有条卸木材的船,我在滩边等?你。”“好。”景生带着马大伟起身?走人。老刀头盯着景生的背影,眼圈发红,手里的旱烟杆抖个不停,见他们?走远不见了才立刻开始收拾货物,一不小心,木雕的小物件滚了一地。——
马大伟让两个手下?去找地方买点吃的喝的,自己和景生靠在电线杆边抽烟。对面的“三峡格格”生意红火人声喧闹,铁锅下?的火腾地窜高,衬得掌勺的女人秀丽的眉眼间多?了一股子狠劲。“阿东,那炒菜的女人怎么样?喜欢么?”马大伟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景生皱起眉:“我有喜欢的女人。”马大伟嗤笑了一声:“那个缅甸女人?长?得漂亮没用?的,她做鸡的,还有个不知道谁是爹的种,你情愿给人做便宜爸爸?傻了吗你?”景生没接话?,他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子,盯着马路对面,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十二个人,挤挤能坐得下?吗?”斯江笑着问川妹子。“美女你来啦?坐得下?啊,我给你们?另外拼个长?桌,稍等?几分钟就行。”川妹子兴高采烈地招呼斯江。“哇,这家生意这么好,肯定好吃!”“斯江你怎么发现这里的?你太?厉害了。”“斯江,这个送你,看见没?上?面这小狐狸可爱吧?”盛丽揽住斯江,把礼物直接塞斯江手里。斯江笑着举起来端详:“太?可爱了,谢谢!”一群人说?说?笑笑地落了座,开始点菜点酒。“你们?看对面,哎,别太?明显,悄悄地瞄一眼——,”许涵憋着笑把斯江转了一半的身?子扳回来,“对面好几家是鸡店,门?口的男人肯定是等?着嫖妓的。”盛丽动作迅猛,已经转过头看过又转了回来:“切,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斯江恍惚觉得心突然毫无缘由?地漏跳了一拍,桌上?的男同?事们?纷纷举起手表态:“我是好东西。”“我也是,我们?都?是。”“别,你们?都?是东西,我是人。”“对,就你不是个东西。”笑声中,斯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那些亮着荧光粉荧光紫的小店里会不会有一家是当年南南打抱不平的那家?那些男人,家中是不是有明知他们?出来做什么却装作不知道的妻子……——“几位大哥,按摩不?180一次,按哪儿都?行。”刚上?工不久的女人穿着荧光黄的低领紧身?汗衫和牛仔短裤从店里走过来搭讪。马大伟看了看手上?的劳力士金表,转向景生几个:“你们?去玩玩吧,我到对面吃点热菜热汤。一个钟头够吗?”两个手下?哈哈地笑。景生摇头:“我陪你。”“那你俩去,”马大伟笑得很慈祥,“别抠门?,给个整数。”马路不过四五米宽,走到一半,马大伟突然开了口:“知道我为什么特地要去那店里吃东西么?”景生浑身?汗毛倒立,腰后已经变成他身?体?一部分的枪突然变得冰冷陌生。“因为我在这里一枪干掉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