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红烧狮子头,觉得略亏了一点,所以忍不住对肠肺汤表达了一番鄙视,顺便刺探一下顾东文和卢护士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斯江三个进?门的时?候,顾阿婆正没好气地念叨:“说得好像红肠不是肠似的,猪下水碍着她了?又不是没洗过就下嘴,谁能吃到屎啊。她那张嘴才像吃过屎的,天?天?说得自己多?金贵多?洋气,怪不得男人看见?她就躲得远远的,当年我爸就不该贪老冯家那点钱,为?了几顿大?烟,好好的独栋房子,掺进?来这么个人,天?天?堵心。”卢护士笑着把留给斯江斯好的菜端了出来:“要是自己过得好的人,哪有心思给别人添堵呢,来,斯江斯好,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谢谢卢阿姨。”斯江带着斯好说了一箩筐祝福的话,收起红包坐下喝汤。顾东文拈了一颗松子糖含在嘴里:“我手上还有点余钱,想把亭子间买回来,如果北武七月份回国,还来得及把老房子翻修一下,最好造个自家的浴室,大?家洗澡方便点。”斯江眼睛一亮:“小舅舅真的要回来吗?小舅妈上次写信说戴维斯加州大?学录取他了,我以为?他要继续读博士呢。”顾阿婆瞪了她一眼:“还读?!三十好几的人了,结了婚丢下老婆自己跑去?读书,有没有一点良心啊,善让那么好的姑娘守了两年活寡,他再?读读成狗子喽,不作兴的啊,老大?你给北武写信,说他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斯江吐了吐舌头,和景生相视而?笑,她既希望小舅舅赶紧回国,又希望他读完博士再?回,博士啊,多?了不起。唉,做大?人也很难,换成她肯定不知道该怎么选,一边是那么好那么好的善让舅妈,一边是自己的梦想和博士的头衔。好吧,她肯定选善让舅妈。——仙女棒在空中画了一个圆,湖水里也倒映出一个迤逦的圆,斯江看着光影瞬间消失,忍不住问景生:“阿哥,如果你是小舅舅,你会怎么选?继续读书还是回来?”景生不假思索地说:“我肯定就不会去?美国读书。”“欸?”景生点燃了另一根仙女棒,在水面上飞快地舞出一颗树的形状,可惜火光稍现即逝,只出来了半棵树的样子。“我肯定会陪着——家里人,”景生侧身替斯江点燃新的一根:“因为?不知道哪一天?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不会走。”年少?的他还不知道,人往往选不到自己想要的那条路,此事?古难全。斯江看着他眸子里闪烁跳跃的焰火,半晌才觉得鼻子酸酸的,阿哥是想到他姆妈和大?舅舅了吧,可现在大?舅舅身边已经有了卢护士了。斯江手里的仙女棒慢慢熄灭了,不远处“嘭”地炸开?了火树银花。“看,放烟花了。”景生柔声道。两个人站在水边齐齐仰头看向?远方,有那么一刹,斯江觉得自己完全感受得到身边的景生的感受,她也不想大?舅舅一个人孤独终老,可是却莫名想为?逝去?的大?舅妈哭上一哭,那么惆怅,那么无奈,那么遗憾。她偷偷转过脸,看到景生的表情萧索,唇角紧抿,眼下的那颗痣在烟火里忽明忽暗,还有湖光焰色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上撒下不规则的光点,不知怎么回事?,她的眼泪突然就冲了??出来。景生扭头见?到斯江眼里噙着泪,泪水自带了一点凸面镜的效果,天?上和水里的焰火缩成了微小的背景还有点扭曲,他的脸却很清晰。这一秒,景生突然明白斯江明白他在想什么,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各自转开?了眼。有种被电过的麻,从景生胳膊上迅速蔓延开?,炸得他有点不知所措。斯江干咳了两声:“我怎么每次看烟花都会哭,戆呵呵得来。”
景生难得没有借机嘲笑她,低头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没事?了,会好的。”“嗯。”绚烂归于?寂静了几分钟后,空中又陆续飞起了朵朵烟花,或近或远热闹非凡,半湖瑟瑟半湖彩,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地面上湿湿滑滑的,没留下一点痕迹。没有其他伴当一起玩闹,斯江和景生难得过了一个最安静的年三十,从西宫走回家的路上,斯江才想起来问景生:“姆妈为?什么会只打电话找你啊,她还说什么了?”“说让我们别担心,国营企业利改税,你爸爸过年奖金会很多?。”“哦。”斯江叹了口气:“姆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斯南过年恐怕没有新衣裳穿了。”“新的给她穿也是浪费。”景生笑道:“最多?三天?,不是口袋破就是袖子漆黑,她还总不肯戴袖套穿罩衣,活该她没有新衣服穿。”斯江瞪了他一眼,隐隐又觉得阿哥和斯南才是那种真正的好,什么都能说,什么笑话都能开?,特别亲密无间,可想到斯南的毕生宏愿——,斯江立刻打了个寒颤,甩甩头不去?多?想。景生想了又想,还是说了出来:“嬢嬢还说了一件事?。”“什么事??”“她说小姑娘长?得太?漂亮容易招麻烦,让我一定要眼睛亮堂点,那种冲着你好看凑上来的阿狗阿猫一定要及早赶走。”景生目不斜视,尽量说得轻描淡写。斯江气得一胳膊肘撞在景生身上:“什么呀!才没有那种!姆妈就是喜欢瞎说八说。”景生步子迈大?了一些:“那个唐泽年不是总在图书馆等你?”“因为?我期末考试没考好,他这个年级第?一想帮助我这个落后生嘛。”斯江有点心虚,赶紧跟了上去?忙不迭地解释:“阿哥,你没跟我妈说这个事?吧?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我们好几个同学都在一起复习预习的,李南、林卓宇、程璎她们都在,赵佑宁也说年初五要来呢,而?且区图书馆里暖和宽敞,桌子又大?——”景生脚一停,斯江差点撞在他背上,头一抬就见?他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谁帮你复习都行,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做贼心虚?”“我、我、我哪里做、做贼心虚了?”斯江无辜地眨着大?眼睛,往旁边挪了两小步,突然生出豹子胆来:“哼,某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那位王班长?可不只给某人补习,还给某人带什么比利时?的巧克力和雀巢咖啡呢,啧啧啧,洋气还是她们洋气,比不上比不上。”景生两步追上她:“某人是谁?”“谁做贼心虚就是谁呗。”斯江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把手里剩下的仙女棒一股脑全点着了,冲着景生挥了个大?大?的英文字母“u”,看着他恼火的模样,斯江促狭地唱了起来:“是你,是你,我说的就是你!甜蜜蜜,呀,巧克力真甜蜜——”仙女棒还没烧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