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尔善双眼陡然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郭尧仰着头,漫不经心地说:“我跟老同学打听过,你们俩现在都没结婚,而且走得很近,不就是搞在一起了吗?哈哈哈,祝福祝福!”
林尔善怀疑,他口中的“老同学”是廖波,因为廖波是出名的“交友在多不在精”,和谁都有点联系。上次同学聚会,郭尧没有参加,因为同学们对他普遍印象不佳。而廖波和所有人都有点交往,是最有可能把林尔善和高燃的近况透露给郭尧的人。
林尔善不怪廖波,但是很反感郭尧的主观臆测,皱着眉反驳:“人与人的关系是多样的,不只有情侣这一种,请你不要诋毁我们的关系!”
“诋毁?”郭尧一愣,紧接着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哈!诋毁!哈哈哈哈哈……”
林尔善心惊肉跳,紧盯着着郭尧的心电监护,厉声说:“你现在病情还不稳定,能不能安分点!”
“哈哈哈哈……哎呀,不行,太好笑了……”郭尧又笑了一会,才平复下来,“高燃真可怜啊!”
林尔善眉头紧锁:“你到底什么意思?”
郭尧感慨地摇摇头,神色有点戏谑,又有点幸灾乐祸:“高燃为你做了这么多,连个名分都得不到。小善,你果然生性凉薄,难怪和别人缘分浅,阿嬷、齐与晖因你而死,你的养父也因你而死。”
“……!”这句话来的突然,信息量太大,林尔善心底巨震,一句话也说不出,沉默良久,才嗓音沙哑着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郭尧没有回答,反而冷笑着说:“也就高燃傻不愣登地对你好,谁知道你根本不往心里去!不对,小善,你根本没有心!你这种冷酷无情的人,最适合当医生了!”
难以置信,竟然有人会把“生性凉薄、冷酷无情”和“林尔善”联系在一起,林尔善自己都懵了。
“对了,还有高燃他爹!”郭尧说,“当年高燃把我打得半死,我爷爷可生气了,要把高燃开除。我爷爷什么身份,你还记得吧?他完全有这个权力。但是高燃他爹不是警察吗,和我爷爷他老人家有点交情。老高舍不得儿子,来我家又是送礼、又是赔罪,我爷爷才网开一面,让高燃只是留级一年而已。你心里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太多事情一股脑涌进来,林尔善几乎大脑宕机,无法思考:“我……高燃为什么要打你?”
这件事,他在同学聚会上听人说起过,但是林尔善不知道为什么。
郭尧听他这么问,愣了好一会,又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林尔善,你可真行啊!哈哈哈哈哈……”
林尔善眼圈红了,攥紧双拳,浑身颤抖不止:“我求求你别笑了!”
郭尧看到他的样子,收敛笑意,正色道:“小善,高中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不该动你,因为高燃一直暗中保护你。他看到我想对你出手,他妈的放狗咬我!我他妈气不过,用弹簧刀刺它!那小畜牲命大,滑不留手,只被我割掉一只耳朵,高燃他妈的就把我往死里打!我是真改了!为了一条狗,至于的吗?后来我听说了他跟你的事,我全明白了!合着他不只是为了他的狗,还是为了……小善?林尔善!快来人啊!林医生昏倒啦——”
他和自己很像。
林尔善躺在病床上,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纯白。
是医院的天花板。
林尔善试图坐起来,立刻有一双手架住他,扶他起来:“小林哥!我就说你天天加班,劳累过度了吧!指尖血糖才三点几!你需要好好休息!”
林尔善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程阳紧张急切的脸,还有输液架,上面挂着一袋高糖,静脉滴入自己体内。
“医生也是人,不是靠一口仙气就能活着的!”程阳担心得喋喋不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不然燃哥会担心的!”
听到他的名字,林尔善热泪涌出,像是开闸的水龙头,止都止不住。
程阳大惊失色:“小林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吸上氧!”
林尔善啜泣不止,浑身发抖,说不出一句话,任由程阳给他插上氧气管,平复了好久。
“怎么了啊,小林哥?”程阳忧心忡忡地望着他,“你是心疼燃哥,还是担心郭尧?燃哥都快好了,今天化验血,指标都很好。郭尧的话,那小子更好,你昏倒的时候,他喊我的嗓门可大了,一点都不像死过一回的人……”
程阳的话点醒了林尔善,他开口嘱咐道:“程阳,不要让医生护士外的任何人进入郭尧的监护病房,我的意思是,不要让高燃知道郭尧也住院了,知道吗?”
“嗯嗯,你放心。”程阳连连点头,“我知道燃哥和郭尧有仇,他俩高中的时候闹那么大,现在让他俩见面,那还得了?”
想到那件事背后的来龙去脉,林尔善又哭了。
高燃打郭尧、受处分,都是因为自己。小耳朵受伤、失去一只耳朵,也是因为自己。高燃的父亲拉下面子为儿子求情,还是因为自己。
这一切,让林尔善无法承受。
“哎,别哭了……”程阳挠挠头,“那啥,燃哥现在恢复得不错,我喊他来安慰安慰你吧!他肯定有办法……”
“你别去!”林尔善一把攥住他的护士服,“别让他知道!”
“啊,好好好,我不去。”程阳乖乖转过来,坐回林尔善的床边,“我寻思他不是……你对象嘛!他哄哄你,你肯定就好了……”
高燃对他何止付出了恋人般的关心,可是他本人却对此一无所知,还背地里计划着跟他一刀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