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这么一闹腾,瑟瑟那低怅的心情已经好了许多,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秀唇已微微勾起,噙起了一抹温甜的笑意:“倒是有一个办法。”沈昭忙问是什么。“后天就是上元灯节,我想出宫去,看看坊间的灯光烟火气。”沈昭为难道:“可是上元灯节,我们要登上承懿门与民同乐的。”他见瑟瑟杏眼一瞪,好容易云开初霁的娇颜眼看又要转阴,忙道:“好好好,去!”皇帝陛下用尽了心思,借口推恩,到了上元节那天,提前遣了侍奉左右的近臣回家陪伴家人,亥时刚过,他就和瑟瑟换了便服,下了承懿门,混入拥挤的人群中,往灯火最明亮的街市走去。这一天不设宵禁,街巷上人烟喧沸,叫卖声不断,货架上摆着各种精巧的物件,瑟瑟对每一个都爱不释手,一趟走下来,手上多了两个莲花纸糊灯笼,悠悠转转,见前面的金马面具不错,又想往前挤,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哀嚎。傅司棋从怀里大大小小摞成山的礼盒后探出个脑袋,可怜巴巴地道:“夫人,别买了,拿不了了……”搬着两个大肚甜白釉瓷瓶的苏合也凑上来,道:“俺也没手拿了。不是……这东西宫……家里不也有吗?比这个好看多了,何苦非得跑到外面来买……”被沈昭斜眼一瞪,他忙讪讪闭嘴。沈昭一袭黑锦衣袍,襟边缀着浅灰色的貂毛,映着金线刺绣,端得一副温雅雍贵的气度。他手握一把玉骨折扇,甚是潇洒地阔步走到瑟瑟身边,握住她的手,嫌弃地扫了这两人一眼,道:“瞧瞧,让你们搬点东西就哭天喊地的,还能干点什么?”说罢,他撇下两人,拉着瑟瑟往货架前挤,献着殷勤:“看中什么尽管买,咱有钱,也有人,他们力气大着呢,还能搬……”傅司棋和苏合对视一眼,苏合将两个大瓷瓶往怀里拢了拢,凑上前,低声道:“你觉不觉得,有点过分了……”傅司棋瘪了瘪嘴,目中闪过一道黠光,倏地,盯着瑟瑟身边怒吼:“偷看什么呢!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偷看我们家夫人,不想要命了!”他自幼习武,本就中气十足,这一嗓子吼出去,周围人纷纷注目,沈昭闻得声响,立时警惕心大起,忙握紧瑟瑟的手,目光凌厉地环视左右。傅司棋本是胡诌,趁机凑上去建议:“这地方实在人太杂,夫人这么好看,实在太招眼了,不如找个茶馆歇一歇,在楼上看看热闹便罢了……”话未说完,竟真从人群里走出一个男子,一身绫罗长衫,身材微胖,额上油光明亮,跌跌撞撞,满脸通红,看上去像喝了不少酒……沈昭忙将瑟瑟挡在身后,见这醉汉朝着瑟瑟痴痴一笑:“本公子跟你一路,看你一路了,你竟没发现我,还不如你家小厮灵敏……”沈昭的脸色森然,冷冷看着这个人。傅司棋和苏合已经把手里物件暂且寄放在路边的货架,腾出手来,挽袖子,握拳头,就等皇帝陛下一声令下,把这不长眼的登徒子胖揍一顿,让他知道谁是爹……那男子醉得厉害,浑然不知危险正悄悄降临,趔趄着脚步凑上前来,伸出胖手,在空中挽了个花儿,扭扭腰,竟显露出几分娇羞,朝着沈昭的胸前虚点了点,痴笑道:“瞧这小模样长的,英朗又秀气,世间竟有如此好看的男子,真真是令人惊艳。快丢开那弱不禁风又麻烦的女人,跟小爷回家去,小爷不会跟那女人似的,就会花你的钱,小爷还会给你钱花,保证让你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傅司棋:……苏合:……瑟瑟:……喧嚣在外,灯火如星,偏偏这一隅,像被施了咒,安静得有些尴尬……瑟瑟刚从沈昭胳膊底下探出个脑袋想看一看热闹,就被沈昭毫不留情地抬手摁了回去。番外:繁花碎影2傅司棋偷觑着沈昭那一张表情精彩的脸,心道:照这个情形,光打一顿怕是解决不了的,依陛下的脾气,是不是得把这个小胖子发配北疆啊……那不知死的小胖子扭捏着往沈昭身边靠,肥嘟嘟的腮颊因醺醉而红透,显得又憨又羞涩。他朝沈昭飞了一计妩媚的眼风,刚想抬手摸一摸他看上去很是结实的胸膛,忽见空中撩过一道飞影,等反应过来,手腕已被箍住。力道甚猛,腕间隐约传来骨骼相错的声响,小胖子愣怔了少顷,立即哀声嚎叫:“疼!疼!”沈昭嫌弃地斜睨了他一眼,蓦地松手,将这歪歪斜斜往自己身上靠的小胖子甩出去,傅司棋和苏合反应极快地接住,正想揍一顿给他们家陛下出气,不料从人群里闪出几个壮汉,将他们包围起来,为首的气势汹汹道:“放开我们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