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峨眉众人难得来中原一趟,回程路上贪玩,用了两个月才回到门中。到家收拾行囊,才发现包袱中夹带一封信,讲,峨眉派与陈否作对,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待他何有终手伤痊愈,不日就将启程,赶赴剑南,三月以后取峨眉满门性命。
这封信压在衣裤最底下,一路上竟然没人发现。东风闻言惊道:“何有终两手都断了,是怎么写的字?”
文泉说:“管他怎么写字!”东风说:“又是怎么塞进你们包袱里,用嘴叼着么?让我看看信呢。”
文泉一摸怀里,面色一变,说:“忘记带了!”接着叫道:“我们峨眉快要灭门了,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文泉本就不大看得起东风,又是生气又是绝望,眼睛里含泪,急得快要哭了。东风微微一笑,说道:“我看你着急,才逗你开心一下。心里这么烦,哪里能想出办法呢?”
他把文泉迎进家里,叫回张鬼方,关上院门,才问:“这一封信约定三月之期,但是是什么时候放进行囊的?”
文泉掰手指数道:“也只有大会后一天、两天,他有机会放进行囊里。我们回峨眉花了两月,我赶过来花了快半个月,现在算算,只有不到半月的时间了。”
东风又问:“你觉得怎么办最合适?”
文泉闷闷不乐道:“要是我晓得,还用来找你么?”又说:“要是能请少林的师兄们来一趟,何有终就也没什么好怕的。上次武林大会,他一看见棍僧,就灰溜溜逃跑了。”
东风道:“不行。”文泉恼火道:“怎么就不行了?”张鬼方也不解。东风说:“你算一算,长安到嵩山,统共八百多里路。过去送信,即便是跑死马的跑法,也得花上两三天。嵩山到峨眉快要三千里,途中还有山路,怎么也要二十天才能走到,哪里赶得上?”
文泉自己算了一遍,是这个道理,蔫蔫说:“那该怎么办?”
东风沉吟半晌,笑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只不过你得受一点苦,你情不情愿?”文泉哪里有不情愿的,忙不迭说:“不说受苦,就是要我的命,也尽可以拿走。”
这话讲出来,不算多么大义凛然,但是十足十情真意切。东风不由得多看他一眼,心里有点念旧,笑道:“不会要你的命。我们在长安的朋友还有十位,都叫过来商量,怎么样?”
文泉在心里一算,问道:“我紧赶慢赶来长安,也用了十多天。就算是前辈们愿意帮忙,或许也来不及赶路呢。”
东风不答,只说道:“你在这里等着。”
张鬼方拿来外衣给他穿,系腰带的时候趁机揩一手油,又拿发带给他扎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两月以来,长安众人聚过大大小小许多次,自有一套联络的办法。东风在城墙底下转了两圈,找见一块好石头,拿起来,在墙砖上画了一柄小小的隙月剑。
这一片墙砌得比较整齐,每半块石砖代表长安一坊,剑的朝向代表方位,里面竖线长短,代表要走多少里。每派都有自己的线人,看见标记便会回去报信。
不出两个时辰,大家已齐聚肖家村。东风把八仙桌抬出来,加了几张板凳,十余人坐,倒也不显得拥挤。他开门见山,把事情始末讲了一遍,又说:“各位怎么想?”
丁白鹇道:“我们今天就动身,赶去峨眉,多换几次马,大约十二天也可到了。虽然少林棍僧不在,但凭我们几个,多加小心,或许也能防得住何有终。”
东风道:“还是太赶了。”
张鬼方插嘴道:“我忽然想到一个办法,能把少林僧人叫来帮忙。”大家都问:“怎么办?”张鬼方说:“按半个月算,今天文泉小兄弟回峨眉,向他们传信,要十天时间,我骑暗云去少林报信,大约只要一天。接着峨眉朋友们往少林走、少林僧人往峨眉走,路上脚程快些,半个月正好能碰到。”
东风惊叹道:“好聪明!”张鬼方谦逊地笑笑,众人当即开始商量,走哪一条路、在哪里会合。东风却说:“光我们十个人,要是赶去峨眉,一天换一匹马,十天就要一百匹,去哪里找这样多马儿?”
文泉说:“路上花多少钱,我们峨眉派都愿意出。”东风道:“不是钱的问题。”文泉道:“那是什么问题?”
东风不答,起身关上屋门,落了闩。众人问:“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