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何言怔然,露出痛苦的神情,口中不断轻声呢喃:“阿雪……”
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幅少年风姿,像是倾注了作画人所有的爱意。
“呵,”时涯冷笑,惨淡月光映照出他阴侧侧的笑颜。
瘦削指尖在画卷上轻轻摩擦:“温载雪?你就这么喜欢他,他知道你的心思么,也不怕他嫌你恶心?”
语气含着满满的恶意,时涯紧紧盯着陆何言陡然灰败下来的脸色,心中没有来的腾起一股快意。
他朝陆何言无声勾起嘴角,下一刻——
夹着画纸的手一松,轻飘飘的纸张在半空落下时凭空自燃,橘红火舌在夜风下瞬间燎起狰狞焰火。
陆何言瞳孔霎时紧缩,面上血色陡然尽失。几乎不管不顾的扑过去,试图伸手去接住那团火焰。
可惜画纸早就被焚烧的一干二净,一点火星悠悠飘下,裹挟着残存的灰烬落在他手心里,瞬间烫穿了皮肉。
“不、阿雪……为什么……”
陆何言半屈着手指,颓然跪倒在地,呆愣愣的盯着掌心的余烬,仿佛感知不到痛似的低垂着头。
仿佛被抽了魂似的。
这幅模样看得时涯心头火起,唇角一点点扯平:“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难不成觉得我烧得不对?”
没有回应。
时涯蹙起眉,一手摁住陆何言的肩膀,强迫他抬起头来,却不料对上他湿红的眼眶。
墨色发丝凌乱的贴在额前,向来清润温和的眼睛此时湿气弥漫,眼尾染上了桃花似的绯色,颊边泪痕未干,还挂着一滴剔透泪珠。
陆何言声音发涩,张了张嘴,呆愣愣地说出违心之词:“……主人做的对。”
陆何言一贯沉稳冷静,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师长模样,此刻却脆弱得像是个孩子。时涯看着双目盈泪青年,心头蓦地升起一阵怒意。
不就是一张画像,有什么值得哭的?
时涯突然突然很嫉妒温载雪,凭什么这个人一出生就拥有一切,无论是天资还是家世,都是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就连陆何言,这样光风霁月的人也对他一往情深。
“别哭了,看着心烦,”时涯半蹲在他面前,拔弄着陆何言的长发,语气蛊惑,“别管温载雪了,反正他也不喜欢你,不是么。”
“师弟他,不喜欢我……?”
陆何言愣愣地跟着重复,巨大的悲伤却像镌刻进心底一样,心头止不住地难受发疼。
一阵夜风忽的刮来,陆何言下意识似的想要合拢手掌,却被时涯眼疾手快地桎梏住,僵硬地保持着伸开的姿势。
寒风呼啸而过,将陆何言手心里最后一点灰烬吹散了。
时涯从善如流掏出方才陆何言递来的伤药,抓过他冰凉的手掌,耐心地给人上药。
瓷白掌心被火星燎伤,血肉糊成一片,看上去惨不忍睹。
陆何言好半晌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他慢慢眨了一下眼睛,一滴近乎滚烫的水珠砸落在时涯手背上。
时涯陡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