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在众猴的簇拥下跃进破庙,将嘴里?叼的桃枝端端正正地摆在那诡异泥塑面前,然后?打?开塑料袋,把里?面装的虫子一股脑倒了出来。卿白九年藏身?的树在空地边缘,离破庙不算远,只是中间隔了躺一地的‘乌合之?众’,还有莫名肃穆起来的猴群,若不是两?人耳清目明只怕就错过那短促而微弱的几声蝉鸣——那塑料袋里?装的,竟然是樗山珍稀物种,蝉。
这一套宛若上供的动作结束后?猴王突然伸出爪子……似乎是想摸摸泥塑?还是想扯那些绑缚在泥塑身?上的红布绳?
不管是哪一种它都没有做到最后?,爪子在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秒又收了回?去。
它仰头看了泥塑许久,两?只大而黑的爪掌在胸前轻轻合拢,那是一个祈祷的动作。
卿白居然在一只猴子身?上看到了清净寂定的禅意?。
……然而下一秒它却突然转身?,仰天怒吼,露出一嘴尖锐獠牙,尤其?是那两?根齐长无比的犬齿,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着森白的冷光。
猴王亮出了它身?上最锋利的武器,群猴踞伏,而后?齐声呼啸,一丛丛獠牙如白骨花,在樗山深处盛放。
这一刻,卿白终于有了误入野兽群的感觉。
至于地上那些,早早晕过去的还好,装晕的就惨了,进退两?难,只能在响彻山林的兽吼声里?瑟瑟发?抖,还不敢抖大了,生?怕被哪只眼神好刚巧脾气还暴躁的猴子瞧见,要是一口下去……啧。
万幸猴子们?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猴王绕着躺在稻草上的哀蝉转了两?圈,那团小猴黑影依然蹲在哀蝉身?上,两?只绿幽幽的眼珠子随着猴王的动作滴溜溜地转。
奇怪的是它只看着,并没有其?他任何动作,称得上安静乖巧。
猴王转完圈后?,盯着昏迷不醒的哀蝉定定瞧了片刻,就在卿白疑心?它是在打?量从什么部位好下嘴时,它突然从门后?摸出一个矿泉水瓶,极其?熟练且迅速地拧开瓶盖后?……对着哀蝉的脸就是哐哐一顿倒。
瓶里?的水不知是在哪个田沟里?灌的,里?面还有绿油油的藻丝。
卿白悬着的心?放下了,语气有点复杂:“……智商还挺高,知道用塑料袋塑料瓶。”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类会制造使?用工具。
九年低声说:“它灵智已开。”
“灵智开了会怎么样?成精吗?”卿白挺好奇,那小猴都会说人话了,这堂堂一猴王,还是突破性别禁锢打?破自然规则百不得一的雌性猴王,怎么看怎么前途光明,不成个精都对不起它波澜壮阔的猴生?。
九年话说得很保守:“或许吧。”
见卿白目光疑惑,九年解释道:“开了灵智的生?灵通常会比它的同类更聪明更强壮,甚至寿命也会更长,但本质依然是兽。精怪其?实是生?灵的另一种生?命形式,想要突破那道虚无缥缈的界限不仅需要资质悟性天时地利,更要缘分。”
资质悟性先天大于后?天,天时地利不可强求,而缘分大概是这世?上最不讲道理的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来,即使?来了也不一定就是好缘分。
孽缘总是纠缠不休,而良缘却不堪一击。
尤其?是这修行路上的良缘,最忌沾人血。
……被泼了满满一瓶水后?哀蝉终于睁开眼睛,翻身?咳得惊天动地,鼻孔里?呛出好几缕下水道头发?丝一样缠缠绵绵的藻荇。
其?实卿白也不知道他先前是真晕还是假晕,毕竟应对这方面的经验不是很足,反正上一个陷入自己记忆幻境的李苍蓝出来后?没晕……可能出家人常年吃斋念佛身?体娇弱吧。
娇弱的哀蝉咳完后?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许多,却在看到自己身?处何处时迅速变了脸色,可惜猴王的耐心?大概已经告罄,直接一把子将人拎到泥塑前,娇弱哀蝉毫无反抗之?力,下半身?跪地,上半身?扑在砖台上,脖颈横陈,是个砍头的好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