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正说着话儿,盛昌侯从外院回来,一脸的肃穆。 盛夫人微愣,今日是他自己擢升、三子封爵、长子得胜回朝,又添孙子的大喜日子,他怎么一脸的不高兴? 想起,起身给他行礼。 盛昌侯让他们都免礼,自己坐在炕上,阴沉着脸。 康妈妈纷纷小丫鬟上茶,领了满屋子服侍的退了下去。 “在外院吃过晚饭么?”盛夫人能闻到他身上些许的酒香,就陪着笑脸问他。 盛昌侯虽含着怒,却不好对夫人发作,声音柔了几分:“雍宁伯来给我道喜,在外院治了酒菜,吃过了。” 盛夫人颔首,又笑着把东瑗生子的事说给盛昌侯听。 盛昌侯表情依旧不见丝毫好转,语气僵硬道:“你一直陪着?累了一整日吧?” “哪有抱孙子还叫累的?”盛夫人笑道。 盛昌侯已经起身,喊了丫鬟们进来,对盛夫人道:“你歇下吧。我和沐哥儿有话说。” 盛夫人颔首,又问他:“今夜去林姨娘那里吧。这两日是她的日子。” 自从林大姨娘死后,家里只剩下一个林二姨娘,盛夫人原先对这两个姨娘都不太喜欢,现在却多了份怜悯。想着林二姨娘孤苦在盛家,倘若侯爷总是冷待她,迟迟早早要生变故。 所以每个月林姨娘那两日,倘若盛昌侯忘了,盛夫人会提醒他。若不愿意去,也会劝着。 盛昌侯为人跋扈,对盛夫人的话却总是能听一两句。 从年轻的时候起,盛昌侯总是念着盛夫人性子和软,心地善纯,不愿意惹了她伤心,凡事到了她跟前,总耐着性子和软些。 说也奇怪,就这样事事对她体贴几分,真的不曾留意间,就体贴了三十几年。 现在听到这话,盛昌侯道:“我和沐哥儿有话说,今夜就歇在这里。你派个人去和她说声,她的日子我记着,下个月在她那里多歇几夜。” 盛夫人只得道是。 盛昌侯就带着盛修沐去了元阳阁的小书房。 盛夫人派了香橼去亲自告诉林二姨娘,今日盛昌侯不过去,让她早早歇了。她的日子挪到了下个月。 自己则由香薷服侍着,去了净房盥沐。 等她换了件家常的葛云稠褙子,靠在东次间临窗大炕上跟康妈妈说话时,听到小书房盛昌侯的吼声。 盛夫人一惊,要起身去瞧。 康妈妈忙劝住她:“夫人,侯爷对孩子们是严厉些,却也是有轻重的。您去了,三爷和侯爷都抹不开。” 盛夫人还是担心,低声问康妈妈:“侯爷不是要打沐哥儿吧?” 康妈妈就笑:“侯爷几时动过孩子一根手指头?”话音刚落,就想起前段日子被盛昌侯打得卧床三个月的二爷盛修海,话头就顿住了。 而盛夫人满心担心盛修沐,也没有深想。 片刻,小书房就安静了下来,盛夫人才松了口气。 而在小书房里,盛修沐恭敬笔直立在父亲的书案前,大气都不敢喘。 盛昌侯坐在椅子上,胸腔起伏着,雷霆暴怒却减了一半。他责问盛修沐:“你怎么不拦住那个逆子?” 盛修沐满心委屈。 他也想拦住盛修颐的。只是他哥哥比他想的远,算计比他深。 父亲告诉他们不能让娘亲知晓薛氏的事,所以盛修颐不动声色跟着盛修沐来了元阳阁,直等盛夫人回来。 而后他就让盛修沐给盛夫人捶腿。 盛修沐能说什么? 能在娘亲不停催哥哥回静摄院的时候,放下不给娘亲捶腿,去拦哥哥?那娘亲定是要怀疑的。 娘亲有了怀疑,自然会追问。到时候父亲知道是他走了风声,又要骂他的。 家里的人,大哥是清冷却算计多,父亲是暴怒又跋扈,他既要护着哥哥不被父亲骂,又要谨记不能让娘亲知晓哥哥房里的丑事。 最后,父亲还是要骂他怎么不拦住哥哥。 倒霉的事,全落在他盛修沐身上了。 盛昌侯最恨孩子做错了事还狡辩。不管是有什么理由,错了就是错了,就要承认,推诿只会引来父亲更多的责骂。盛修沐道:“爹爹,是我错了” 盛昌侯依旧存着一口怒气。 儿子回了媳妇房里,媳妇又是在坐月子,既要瞒着家里众人,他就不能公然派小厮去叫盛修颐出来。 而做公公的又不能进儿媳妇的房里。 想着盛修颐那不声不响的模样,盛昌侯就气得打颤。 自己一生恩怨分明,敢作敢为,偏偏生了盛修颐,像个闷葫芦,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该争取的官职,他不要;薛氏给了他那么大的羞辱,他该生气暴怒,可他一语不发,好似事不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