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早起是件很委屈、很了不得的事。 罗妈妈等人撇撇嘴,就算小门小户人家,夜里不管什么事耽误了,早起也是必须的吧?这薛姨娘还巴巴说给奶奶听,好似她多么不容易似的。 东瑗心里也好笑。 “范氏知晓我昨夜未睡,说了一箩筐的风凉话。”薛江晚眼泪簌簌滑过,“奶奶,您定要替我做主。” 东瑗听着,就蹙了蹙眉。打架打输了跑来告状,顺便诉说昨夜的委屈? 她笑了笑:“姨娘说的,我已经知道了。姨娘先去洗把脸,我把范姨娘叫来,问明白了自然给姨娘做主的。” 薛姨娘复又跪下,哭道:“姐姐不信我的话?” “我相信的。”东瑗笑道,“只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我要公断,自然也要听听范姨娘怎么说,你先去吧。” 说着,喊了外间服侍的几个小丫鬟进来,带薛江晚去净房。 薛江晚只得咬牙起身,跟着小丫鬟下去了。 东瑗让蔷薇去姨娘们的院子,把几个姨娘都找来。不管是当事者,还是旁观者,都要问问。这样才不会被薛江晚一个人误导。要是做出错误的判断,做出了不正当的处罚,会影响东瑗在后院的威信。 蔷薇道是,去了姨娘们的院子。 罗妈妈和橘红、橘香把炕上的针线布料都收拾好。 今日衣裳是不能再做了,怕这事要闹上一整天。 片刻,蔷薇就领了范氏、陶氏和邵氏三人进来。 三人屈膝给东瑗请安。 东瑗让丫鬟搬了锦杌给她们坐了,眼睛就瞟见了陶姨娘左边眼角到脸颊半指长的一条浅浅的伤痕,血迹堪堪干涸,抹了一种药膏,气味很浓很刺鼻。 东瑗终于明白薛江晚为何来得这么早了。她想要抢先一步,让东瑗先入为主偏袒她。 “陶姨娘,你的脸怎么了?”东瑗声音清冷下去,沉声问道。 陶姨娘忙给东瑗跪下,低声道:“奶奶,我……我……” 她跟薛江晚不同,一直喊东瑗叫奶奶,不是姐姐。 她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约是不想替薛江晚遮掩,又不知道东瑗对薛江晚的感情,是不是会力排众议偏袒薛江晚,所以支吾半天,就是不开口。 这个女人比薛江晚和范姨娘都谨慎小心。 东瑗想着,就把严厉的目光转向范姨娘。 范姨娘倒不见慌乱。她款款起身,给东瑗跪下:“奶奶,陶姐姐脸上的伤,是薛姐姐的戒指划伤的。” 陶姨娘连忙表态:“就是划了下,歇几日就愈合了,不碍事的奶奶。薛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薛江晚是滕妾,地位在贵妾之上,所以姨娘们都叫她姐姐。 初来乍道,又不是像东瑗这样做主母的,而是平级的妾室,虽高那么一点,却端着架子让众人尊敬她,定会招来记恨的吧? 东瑗可以猜到薛江晚在姨娘们跟前很讨人嫌。 “薛姨娘怎么划伤了陶姨娘的?”东瑗态度冷淡而严肃,问着范姨娘。 范姨娘道:“是薛姐姐要来打我,被陶姐姐拦了。她气不过,就划伤了陶姐姐。” 范姨娘的意思是,薛江晚跟她打架落了下风,故意划伤陶姨娘出气的。 陶姨娘的手指微微收紧,心里发恨:“这个范氏,她和薛江晚不快起争执,非要把我牵扯进去做什么。” 范姨娘的话,陶姨娘若反驳,好似在偏袒薛姨娘;若不反驳,又好似在承认薛江晚是故意而为,薛江晚肯定要挨训的。 不管怎么做,都是两头不落好。 陶姨娘第一次觉得这个范氏很险恶。 “薛姨娘为何非要打你?”东瑗又问。 范姨娘直着腰板,恭声道:“早起的时候,邵姐姐见我脸色不好,问是何故。我说昨夜被噩梦惊着了,后半晌未睡,脸色自然就差了。 哪里知道薛姐姐听了,一股脑儿冲出来问我是何意,还指着鼻子说我。我被她唬得愣住,回头问了丫鬟才知道薛姐姐也一夜未睡。 奶奶,您可以问芸香,我昨夜寅时被噩梦惊着后,的确是未曾阖眼,并不是含沙射影说薛姐姐的。” “邵姨娘,范姨娘说的可是实情?”东瑗问一旁的邵氏。 家里的这四位姨娘,只有邵紫檀表面上瞧着是个忠厚老实的。对面这等对峙,她有些慌乱,忙道:“回奶奶的话,是……是我先问范姨娘怎么瞧着脸色不好,范姨娘才说一夜未睡……奶奶,我也不知晓薛姐姐未睡,并不是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