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服务生再端来两瓶啤酒,松寒看度数,“8度?我最近酒量进步了呢。”“我不知道阿姨该不该向你道歉。”葛画捏着叉子,“因为她生了你养了你……”话虽如此,葛画却觉得这话总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母亲爱子女是天性,母亲爱她的男人也是天性吧。“我也想不明白。”葛画皱眉,努力挣扎了会儿。太复杂了,很多事儿摊上“应该不应该”或者“天性如此”似乎能囫囵圆个道理。可性质不同的两件事放在一起对比时就很难界定,母女亲情和男女爱情孰轻孰重,这得分人。松寒笑出声,“是啊,难为你了,这个问题我妈妈都很难回答呢。”还有更多的问题,松寒也因之苦恼着,比如她看得到的欲望和看不见的未来之间如何取舍?还有对“长久感情”的执着与遵从内心的风险如何平衡?任何事都要想明白,稳稳妥妥地再出手,这是俗人在庸世里的安全寄托。对喜欢的人好一点,再多一点,心里就被这份得不到的委屈多刺痛一点。松寒喜欢和葛画相处,她心智早熟得像二十八,眼睛里都是十八岁的真诚。她不逾越距离,所以松寒断定了,这孩子不会像以前的自己那样傻乎乎地冲动表白。葛画太让人安心了,她看着女孩湿漉漉的眼睛,伸手摸了那张脸颊,“你真好。”指尖马上缩回、干燥,松寒尴尬地看着自己的手,“完了,我喝多了就不听话。”“喝多了我送你回家。”上次她喝醉不就是自己背回去的吗?葛画身体前倾看着松寒,“你才好。”松寒出现在她心里后,葛画的孤单渐渐消退。她的世界从葛村迅速放大、明亮,现在下着暖洋洋的雨,松寒在面前耀眼地发亮。“小九姐姐对你……有怎么样?”松寒想咬住舌头,脑子里这个沉淀了多日的问题明确地吐出。她松了口气,“你觉得她怎么样?”面前的女孩摸不着头脑,“很好,她也很好。”“也”字不能轻易用。它意味着并列和一视同仁,没有特殊待遇一说。松寒瞪着葛画,伸手拍她头,“你也陪她经常打球?还是喝酒?还是什么的?”“她有时晚上会喝酒,我只吃饭。”葛画看着松寒粉红的脸颊发笑,还有她嘴唇沾上的那点啤酒沫,葛画咽下唾沫,“我只愿你经常陪你打球。”入学报到当天葛画就成了同学们中的焦点,个头在男生占比60的系里都算突出,短袖t恤下的细瘦胳膊却被勾勒出清晰的肌肉轮廓。惹得迎接新生的大二师兄都忍不住问她,“练了多久?我一个暑假都泡在健身房,可才出来点痕迹。”“从小练的。”葛画直言,对方一脸不相信,她补充了句,“我干农活。”对方这才半信半疑。葛画想了想,“我也是校女篮的。”这位师兄才恍然大悟,“怪不得,buff有点多。”同寝室的同学有六人,共用两台摇摇晃晃的老吊扇,先来的几个人已经聊开了,一边吐槽公用洗手间一边拍着摇摇欲坠的老上下铺,“我可后悔死了填了这儿。”说话的叫张思怡,h市本地学生。“我看到咱们班的入学名册后附着高考成绩,见到一个六百五的牛人。”另一个同学是外省的,叫周琪,l省考来的,“搞不好是滑了档。”所有人也被那张较长的新床吸引住了眼神,床侧贴了名单,“葛画”。周琪回忆了下,“就是这一位,六百五的。”这时葛画推着箱子到了寝室门口,确定了自己名字后才进来。她的身高引起了其它人的注目,大家马上明白了那张新床是为谁准备的。张思怡上前对她笑,“呀,你就是六百五的神人吧,我是你的同班同寝,叫张思怡。”她大方地和葛画自我介绍,其他人也热情地打招呼,几个人就这么熟悉了。六人寝里有三人是应用数学系的,另外三人则是化工材料专业。葛画铺好床再收拾好东西,她打招呼,“我先走了,大家明天见。”她还要去篮球队那边报道,去搞清楚之后的训练规划以提前安排时间。就这一面,葛画已经在室友心里成了神秘的代言词:模特?滑档?半个本地人?还有她淡然的第一面印象,张思怡看了眼手机,“抱歉,今天的寝室头天夜谈我也不能参加了。我男朋友约我吃饭。”她背上包也出门,“姐妹们,明天军训见。”周琪和其他人互相看了眼,“额,这和我想象中的大学生活不一样。”葛画是在开学前一天拿到了训练营的工资,二十天六千块,小九还加了四千块,说是额外奖励。她提出要请小九和松寒吃饭以示对这段时间照顾的感谢。小九说,“那你就请嘛,你试试看。”得知葛画是要分开请,小九才张大了嘴巴,“你还真懂事。”松寒却说,“我想看电影,吃什么其次。”那就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