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与自然人不同,皮囊都是身外之物,只要留得芯片在,就不怕没柴烧。
“你懂什么。”斧爷嗤笑,胡子一翘一翘的,好为人师,“你家就是开诊所的,换皮有多麻烦你不清楚?又要割头又要缝合的,没两三个小时完不了。而且,罗夫斯基就是想换,也得有医生帮他干吧?他跑去医馆,难保不会被周围的邻居看见。大兵上门,就是想打听这种消息的。另外,他换下来的身体总得有个去处,现在风声紧,城里人人都认得罗夫斯基的样子,医生肯定不敢把他的身体随便乱扔。但如果藏在家里,大兵往房间里一搜,医生就暴露了。”
宋安安受教:“来盘查的士兵特意让我们铺子里的每个人原地走几步路给他们看,这又是为什么?”
“听说要找走路肢体不协调的人,鬼知道为了什么。”斧爷压低声音,不满地抱怨。
城里刚出了大事,虽然艾步尔执行官未必还能记得当年为他挡过刀的小人物,但借此拿到了街长职位的斧爷一直自诩是执行官的人,当下正是卖力工作表忠心的时候。他来食品铺子,蹭茶只是顺便,关键是考虑到铺子里的几个孩子有一身好医术,敲打他们离罗夫斯基远一点,别给他惹麻烦。
达尔文知情识趣,主动带斧爷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连仓库都打开让他参观。
斧爷望了眼地上并排的两个用黑布盖着的笼子,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一些杂物而已。”达尔文把黑布掀开,露出笼子里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仓库空间小,我们买不起衣柜,买来了也没地方摆放,只好把衣服归置在笼子里,免得到处乱堆。”
斧爷点点头,笑着评价:“这办法很好。你们这铺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达尔文客气地送斧爷出门。
宋安安赶紧从书包里把小叮当抱出来,欣慰地摸它的脑袋:“还好刚才它一声没吭,我都担心万一它突然叫出声来,被斧爷发现了可怎么办。”
爱因斯坦不客气地戳小叮当的鼻子:“我早上给它喂了小半碗白酒,它睡得那么死,就是把它宰了它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叫?”
“那我也担心它打呼噜嘛。”宋安安心疼地帮小叮当揉了揉被爱因斯坦戳红了的鼻子。
小叮当并不经常打呼噜,但偶尔也被宋安安发现过一两次。今天也许因为白酒效力大,小叮当喝下后一声没吭就倒了,如果不是肚皮还随着呼吸起伏,简直跟只死猫一模一样。
宋安安撸了撸小叮当的尾巴,有些忧愁:“白酒那么贵,如果每次来人都要喂小叮当喝,我们迟早会被它喝破产。”
哪怕在宋安安穿越前的世界,酒水饮料也属于暴利。竞技场里的吧台上一杯玛格丽特标价三千,依然不缺达官贵人买单。食品铺子出售的白酒走经济实惠路线,但浅浅半杯进货价也超百元,小叮当一口闷干,喝得宋安安的小心肝一抽一抽的肉痛。
爱因斯坦嗤笑:“既然舍不得钱,你就把它送去给城主呗,没准还能换个官来当。”
“才不。”宋安安果断抱走小叮当,表示不约。
斧爷走后,店里又来了两拨检查的兵士,顾客却连影子都没看见。街道上虽然空旷,但众所周知这种时候最容易起乱子。达尔文怕没等来客户先遭了贼,与小伙伴们商量过后干脆紧闭大门,由达芬奇手写了“暂停营业”四个大字贴在了门口。
爱因斯坦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叹气:“本来我已经和达芬奇说好,今天一起去城外把山洞里的尸体偷运回来,现在计划全泡了汤。”
“等外面平稳些再去。”达芬奇半点遗憾都没有,把塞着山本脑袋的抱枕扔到角落里,催促宋安安继续上她的编程课,“趁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每天上编程课,昨天讲的机器学习超级有趣!”
这一点上,三个男孩意见一致。
对上三双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睛,宋安安心下一堵,认命地摊开笔记本开始讲课。
感谢达尔文的高瞻远瞩。因为他们当初盘下的是食品铺子,哪怕不出门也能靠存货撑上很久。否则人工智能在家就能充电,他们却必须吃粮食才能活下去,没几天就不得不被逼着出门觅食了。
可惜店里的食物他们并不敢敞开肚皮吃。
因为不清楚罗夫斯基引起的乱局会持续多长时间,宋安安再次调整了饮食计划,每人每餐的粮食定额从半袋面包缩减到三分之一袋,气得爱因斯坦每天与她日吵一架也不改初衷。
宋安安振振有词:“子曾经曰过,知识是精神食粮,我每天给你上那么多课,难道还喂不饱你吗?”
爱因斯坦奄奄一息地趴在桌子上,已经被饿得眼冒金星,连白眼都翻得有气无力了。
在食品铺子的存量即将耗尽、连最不好吃的豆腐干都被四个孩子抢着啃干净的时候,宋安安终于等来了恢复正常生活秩序的通知。
打开门,初冬的凉意变成了隆冬的深寒,半个月没来店里的斧爷看到许久没见的爱因斯坦,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响彻整条街的惊呼:“天哪!你怎么瘦了那么多,发生了什么事?”
对人类来说,饿肚子与减体重是一对孪生兄弟,四个孩子被饿了半个月,体型都小了一圈。可惜人工智能并没有这样的功能。哪怕隔壁成衣店的店主不小心扯断了店里的保险丝,导致她连续半个月没能充上电,不得不陷入休眠,她的外形也与之前一模一样。
爱因斯坦讪笑:“我们这半个月闷在店里,差点无聊死了。还好我们可以相互做手术玩,你给我减几斤肉,我替你拉个皮,既锻炼了医术又打发了时间,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