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沈姨娘她就是看中了他是户部侍郎之子的身份,硬是要给林舒定下这一门亲事。
林听安静听完秋莲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插嘴。
林舒拿不准林听的心思,抽噎着,双眼都哭肿了:“七姐姐,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可、可我没办法了,只能来求您。”
“八妹妹,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的亲事,我不便插手。沈姨娘如果知道,怕是会到父亲面前大闹,怨恨我搅和了你的好亲事。”
此话一出,林舒双手无力垂下:“我明白了。”
林舒大概清楚求下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心如死灰,失神落魄站起来,被秋莲搀扶着出去。
林听看着林舒瘦削的身影,想起了林舒小时候鼓起勇气想亲近她,却被沈姨娘拉走的事。那时起,她们两姐妹就没什么来往了。
她思忖道:“八妹妹,你真的敢忤逆沈姨娘?”
话音刚落,一阵香风拂面而过,是去而复返的林舒带来的,她再次握住林听的手:“七姐姐有所不知,我早已心有所属。”
“你早已心有所属?”林舒平时大门不出,现在却说自己心有所属,还挺出乎林听意料的。
其实她能猜到对方门第不及林家:“哪家的公子?”
林舒有几分不好意思。
但见林听有松口帮自己的意向,她决定如实相告:“他是从小地方来进京赶考的,上一年落榜后就待在文初书院里学习。”
说罢,怕林听误会此人没真才实学,林舒忙不迭补充道:“他上一年是身体不适才落榜的。”
文初书院?
林听下意识摸了下袖中那幅小像,傅迟也是文初书院的学子,也许可以从中找到有关线索。
她拿过秋莲的帕子给林舒擦脸上泪痕:“八妹妹,此事我会认真考虑,你先回去。”
“叨扰七姐姐了。”
送走林舒,林听坐在床上沉思,陶朱探身进去越过她去铺被褥:“您的裙子怎么换了?”
她糊弄道:“办事的时候弄脏了,随便买了套换上。”
陶朱看了她很久,话锋一转:“您为什么答应八姑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沈姨娘是怎样的人,若他日闹大了,您会……”
林听做了暂停的手势:“你别生气,我心里有数的。”
“您的心何时变得这般软了,换作以前,您恐怕会直接将人赶出听铃院,奴是越发看不透您了。”陶朱气呼呼去给她弄浴汤了。
林听不在意陶朱的态度,摊开小像,看这个名唤傅迟的男子的脸,她莫名有种不良的预感。
*
段翎没去北镇抚司,回了段家,他向父母问安后再回书房。
仆从在书房里备了净手的水,段翎看书写字前有净手的习惯,他们会提前备好等他回来。
段翎踱步到支住水盆的木架前,望着水面倒映出来的自己,伸手进去搅动,水波起伏,那张过分端丽的脸被分割。
水流淌过手,带来凉意。
手背上被林听握出来的指印不知何时消下去了,段翎端详片刻,将手从水里抽出来,用放在一旁的帕子拭去残留水滴。
书房西侧有一排一人高的书架,上面装的都是他看过的书。
段翎过去拿出一本放在最底层角落的书,书一离开,书架就自动缓缓地向两侧拉开,后面竟然还有一排藏于墙中的书架。
这排书架装的不是书,而是一个又一个琉璃透明小罐,里面有药水,水中悬浮着两颗眼球。
他每次在诏狱里杀完人,都会留下他们的眼睛,带回来。
常言道,人的眼睛会说话,死人的眼睛也是。段翎抬手拂过几个琉璃罐,血丝凌乱地黏在眼球的薄膜外面,白中混着红。
书架有上百个琉璃罐,装着上百双眼睛,它们好像在注视着他。段翎也看着它们,没丝毫惧意,甚至有难以言喻的愉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