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靳冉正俯身倒酒,闻言微微颔首,“谢谢,没记错的话,前几天刚见过。”汤芸芸:“……”她被噎了一下,对着杜康嘟了嘟嘴。他还是那么会气人,杜康莫名有些怀念,轻轻捏了捏汤芸芸的手。汤芸芸不气馁,重整旗鼓道:“是,那次见面我不是喝醉了么,都来不及问候你。怎么样,在美国好吗?”林靳冉看着舞台,随意答道:“混日子,谈不上好不好。”混日子?这三个字什么时候和他联系在了一起。一中学神,保送清华的学霸,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寂静。孙子杰和赵砾俨然知道什么,脸上没有震惊,只有压抑的沉默。汤芸芸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一时只听得见楼下女歌手轻声的吟唱,和边上几桌的笑闹声。赵砾深吸一口气道:“楼上吧台调酒师调的酒不错,我带你们去尝尝?”他看着汤芸芸和孙子杰。汤芸芸回过神,“好啊!”直接把还没反应过来的孙子拽走了。赵砾临走拍了拍林靳冉的肩,“冉哥你这几天喝得够多了,少喝点。杜康帮我监督着他啊!”林靳冉躲开他的手,没说话。杜康看着赵砾拼命给她使眼色,默默点了点头。卡座里就剩两个人。林靳冉仿佛没有察觉自己说了什么让人惊讶的话似的,依旧安坐在那里,偶尔浅酌一口琥珀色的酒液,神色漠然。杜康发现,她已经完全看不懂他了……无尽的沉默。“什么叫,混日子?”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林靳冉面无表情,“字面意思。”这是杜康第一次直面他的冷漠,不是学生时期带着别扭情绪的不理人,而是……她和所有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一样。不想应付的时候可以敷衍、搪塞,甚至无视。这么多年,她自知已经不是那个能够用一个橘子换来一个笑容的杜康了。他也不是那个因为她的关心而短暂忘却烦恼的林靳冉。所以,她不该难过的吧。可是,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她甚至觉得,他们相处得不错。那座玻璃咖啡厅,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吗?“别这么看我,就算我过得不好,也不想要你的同情。”林靳冉冷声道。头顶的氛围灯闪烁,他眼角的痣像锋利的刀片。杜康觉得荒唐又可笑,她捏着自己的手指,艰难开口,“我没有。林靳冉,没有人有资格同情你。”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睫颤动了两下,像一双振翅的蝴蝶。杜康注视着他,她多希望眼前人还是那个闪耀的万事不愁的少年啊,噩运、苦难都统统远离他。他的背脊不必承受生活的重担,挺拔依旧;他的笑容不会遭受灾祸的侵蚀,明亮如故。他永远骄傲,永远自由。可是,命运往往最爱和人作对。杜康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过酒瓶,为自己倒了一杯,“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我陪你吧。”说完她仰头就喝了半杯,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一路烧到了胃里,对上林靳冉怔然的眼眸,她笑了笑,“我酒量很好,这个名字不是白取的。”林靳冉看着她的笑容,就像乌云推开后的朗月,清辉千里,可是,都不再和他有关了。“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他低声问。“这几年。”杜康想到寝室里那个把酒当水喝的大小姐,不禁露出一个怀念的表情。林靳冉却不知想到什么,原本温和下来的面容再一次冰冷起来,他按住杜康的酒杯,声音泛冷,“别喝了。”杜康有些疑惑,依言放开了杯子,看着他将酒杯挪到了一边,“你怕我喝醉吗?我没那么容易醉的,以前……”“够了,别说了。”林靳冉打断她,“我对你以前的事没兴趣。”大概是酒精的原因,刺激得心脏有些刺痛。杜康怔怔的点了点头,“抱歉。”气氛压抑到极致,楼下忽然有人的欢呼声,在举手尖叫的人群中,一人拿着吉他走上舞台。“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记起曾与我同行消失在风里的身影……”杜康望下楼,灯光昏暗的舞台,面容模糊的歌手好像唱进了她心底——“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靠近你……我宁愿所有痛苦都留在心里也不愿忘记你的眼睛给我再去相信的勇气越过谎言去拥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