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是一种好意。毕竟大少郎君还年轻,只有少夫人“亡故”,他才能另娶续弦。
可醒来的大少郎君拒绝了。
“她离开之时丝毫没有顾及家中的脸面,伯父伯母又为何要替她遮掩隐瞒,好成全她的夙愿。”刚醒来,尚且虚弱的大少郎君神情淡漠而冰冷,视线空落地投向了某个虚无缥缈的地方,“……她一日是沈少夫人,就一日被困死在这个身份的桎梏下,一日不敢回京城,一日不敢暴露在世人跟前。这些不都是她做那个选择后,应得的报应吗?”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灵玥注意到,他的手指上一直攥着一封信,力度之大几欲将其捏碎。
这是少夫人临走之前留下的,无论他人如何说,大少郎君始终不肯将那封信交给任何人看,包括他的母亲和弟弟。
据说,当时大少郎君正是在看了这封信之后才不管不顾地纵马追了出去。
灵玥试验地想着,假设……假设那时候,大少郎君是知道了少夫人的踪迹,想要去官道上把她追回来的,可他从不提官道上的事,也不提他为什么会从马上摔下。他当时或许追到了,或许没追到,谁知道呢?
总之,少夫人从此在这个家里消失了。
大少郎君命人撤走了芸香馆内所有的装点,但他也不怎么回府了。
身体病愈之后他便重新回了官府。
病时落下的担子,在痊愈后更加沉重地砸在了他的肩上,他变得更加繁忙,更加频繁地宿在官署中,就好像……他在逃避回府这件事。或许是夜深人静时过于空荡的芸香馆,会让他想起什么不该再去想的人。
次年的年初,二郎参与了朝廷的武科考试。
夫人说二郎自小不爱读书,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家上蹿下跳、上房揭瓦,可算是如了他的意。
不过,二郎在大少郎君的督促下,还是狠命念了一阵子书,因为武科考试也要考校经史子集,虽说不如正经的进士科考试那么难,但对于惯不学无术的二郎来说,已然是难以逾越的高山。
最终,二郎出人意料地在武科考试中夺得了魁首,被圣上授予武职。
沈家正房一门亲兄弟两人,一文一武,各得魁首,前后间隔十年,在朝中被圣上大为褒奖。
年中,户部的顾尚书因病致仕,户部尚书之职空悬,圣上下旨户部一切事务暂由两位侍郎代行处理。灵玥不懂朝堂之事,但她听京中那些人说,这其实相当于已经把尚书之位交给了主职度支与仓部二司的沈侍郎,只是沈侍郎如今年岁尚轻、资历尚浅,陛下还不放心把这位置交付给他罢了。
而至于二郎,他被授予的武职远在西北。
夫人原本不希望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想让大少郎君去圣上跟前求情,但却拗不过二郎的坚持以及大少郎君平淡的默认。
最终,大少郎君只说他会去信给尚书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