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胡令溪的脸上没有一点快乐或期待。方才看他吃饭时那种安心的表情也早就消失无踪。
胡令溪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但他还能怎么做?柳川心里一片茫然。他忽然懊悔自己匮乏的人际交往,十九年的时间没能教会他成为一个圆融的人。
“……你想让我怎么做?”柳川小声问。
酒吧中灯光愈发昏暗了。窗帘拉紧,但柳川总觉得那里留着一条可疑的缝隙。那缝隙让他无法放心,好像有人会从外头经过,会从缝隙中窥看一切。他躺在餐桌上,胡令溪正低头看他。他感觉自己也像一盘菜肴,没有任何蔽体之物,是亟待被人品尝的食物。
胡令溪的动作慢条斯理,仿佛确实正在处理即将入口的佳肴。他衣着仍旧整齐,衬衣袖子折到手肘,露出结实的手臂,十指修长漂亮。他耐心又缓慢地用双手操纵柳川。
柳川的汗水顺着头发滑落到台面,唾液也从嘴角滑落。他受不了的时候,试图伸手制止胡令溪过分灵活刁钻的手,但他的双手被绑在头顶,带子联结着墙上小窗的通风扇。小窗方正,通风扇早就坏了,松垮垮地卡在窗框里。带子是胡令溪在吧台里找的,曾是捆绑花束的缎带。柳川的手一动,扯到带子,通风扇立刻在柳川的力气里哐哐地作响,是随时会被扯落的那种危险的响声。
“想让更多人看到你吗?”胡令溪问,“你把通风扇扯下来就行了。外头就是小巷子,你知道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在这里经过。……哦,对,你知道。所以你才这么用力,对吗?”
他微笑地说,抓住捆缚柳川双手的带子,猛地一扯。
柳川惊恐得几乎要从桌上弹起来。
通风扇喀拉地响,没有松脱,但两枚螺钉轻声落地。
“差一点。”胡令溪的语气冷漠,又充满遗憾,“真是可惜。你听到了吗?外面有脚步声。”
“放……放手……”柳川的眼睛死死盯着胡令溪紧拽带子的那只手。
胡令溪应:“好。”但他放开的是另一只正在柳川身上逡巡的手。
柳川哑口无言。他面对胡令溪,简直毫无办法。而这种“讨好”和他先前想象的也完全不一样。
胡令溪看起来一点儿也不高兴。虽然表面上对似乎对这种折磨和控制兴味盎然,但柳川从胡令溪的语言和行动中察觉,他对此并不感兴趣。
他要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柳川艰难地思考。他放弃哀求胡令溪,扭头尽力地靠近胡令溪的身体,脸庞贴紧胡令溪,像小动物一样蹭了蹭。酒意还影响着他的头脑,他低声呜咽:“店长……”
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的是向云来。
胡令溪拈起柳川的手机,手指悬在绿色的按键上:“接通,好不好?”
柳川瞪大了眼睛。
胡令溪:“或者开个视频,让向云来看看你现在什么模样,好不好?”
他把手机对准柳川。
柳川怔怔看他,好一会儿才说:“你不会这样做的。”
胡令溪还未回答,柳川的手忽然猛地用力——他竟自己把小窗扯了下来,哐当一声响。
胡令溪立刻抓起凳上柳川的衣服,丢向墙上空空的缺口。衣服堵住了小窗的空处,手机铃声也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