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打搅您真是罪过?。”
这段时日?程明昱太?忙,白日?压根会不到他。
此?时的程明昱已恢复一贯神色,想是方才抚琴过?于尽兴,眼下他眉目仿歇着煦晖,端坐在墙下一把木凳,有一抹朗月清风般的气质。
“苹苹坐。”
其实这里?没有第二个席位,程明昱所坐不过?一把搁放衣物的木凳,程亦安要坐,只能将他琴案旁的锦凳挪来。
除了老?仆每日?进来清扫,这间琴房素来无人踏入,这是程明昱的禁地,哪怕其他几个孩子?,也从无人进来。
但程亦安可以。
如果说他这一生都在循规蹈矩,那么程亦安的存在算是他唯一的放纵,是他克谨圭臬的一生里?开的唯一一扇天窗。
在他这里?,小女儿没有禁区。
程亦安双手交叠在腹前?,坐的规规矩矩的,悄悄打量这间琴房,原始的木屋,不做任何装饰,在旁人家里?便称得上寒碜,有了程明昱在,就被衬出几分返璞归真的意蕴。
“您常在这里?抚琴?”程亦安好奇问他,水杏眼幽澈明亮,遮掩不住少女的天真。
“是。”
程亦安面朝他而坐,身侧不远处就是那一张焦尾琴。
这是一把古琴,琴弦有包浆,可见时常弹抚,程亦安也爱琴,前?世她在益州偶然得了一把极好的绿绮,虽是仿制,用的却是上好的木料和琴弦,音质很?不错。
程明昱见程亦安蠢蠢欲动,鼓励她,“你试试?”
“我可以吗?”
程明昱朗声一笑,“在爹爹这里?,你没有什么不可以。。。”
程亦安知他素来宠女儿,咧嘴一笑,然后调整坐姿,开始试琴。
少女身姿纤细优长,在程明昱眼里?便如早春的朝花,生机勃勃又略显稚嫩,连抚出的琴音也是轻快明媚的,恰同她这个人。
抚了一段,大?约是觉得不大?适应,又重新来,这回双手拨得越快,与?他方才运琴的姿势一般,程明昱微微纳罕,这难不成?是父女的默契。。。。只可惜比他的娴熟还是差远了,在他看来是毫无章法?,一团孩子?气。
程亦安过?了一把瘾,冲他回眸一笑,“好琴。”
程明昱心里?摇头,面上却道,“弹得好。”
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琴房看到程亦安。
那一年她五岁,刚上族学不久,学堂里?有琴房,专给程家的小辈习练。
她那一日?不知怎么就钻到琴房,摸到最近的一张琴,随手拨了下琴弦,一串音符跳出来把她自己都给吓了一跳,紧接着好奇,她忍不住又拨,就像方才那般,乱弹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