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尝试从中间随便翻一页,仍是白纸。
他转过头,与玉求瑕在晨曦中颜色清浅的眸子对上:“也就是说,我们没法先看结局。”
“是的。”玉求瑕将笔记本电脑拖过来,让他看清楚上面的页面,“我将它每一页的内容扫描进电脑,做了一晚上,扫描了236页,你可以在电脑上查询它的内容。”
方思弄滑动鼠标滑轮,发现电脑上的资料倒是可以随意浏览,想跳到哪里跳到哪里。
他问道:“这就是全部了吗?”
问的时候他已经翻到最后一页,并在上面看到了一个名字。
“远远不是。”这时玉求瑕说,“应该在书的一半吧。”
方思弄下意识把书举到脸前,丈量着它的厚度:“这书能有200页?”
它看起来甚至不到一百页。
“而且……你注意到这个名字了吗?”他话锋一转,指着屏幕上的“钟嗣成”问道。这位应该就是元代那本《录鬼簿》的作者的名字,“他将自己也写入《录鬼簿》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
“可这上面有他。”
“昨天我们已经论证过了,这不是他写的那本。”
方思弄再次滑动滚轮,文档飞速轮转,白底黑字,如同一篇记录死难者的冗长碑文。
“它的书页就像一个无限空间。”玉求瑕说道,“上面记录着一些人名,并且之后还会继续记录,永远也写不完。”
方思弄的喉结滚动了几次:“我有一个想法……”
玉求瑕从后面抱着他,收紧了手臂,低声道:“我大概也有同样的。”
“这上面的人……都是进入过‘戏剧世界’的人。”方思弄的声音有些颤抖,“也就是说……它从几千年前就开始了。”
两天后,青城山那边派来接方青冥的人终于到了。
老头被过来的年轻人扶着下楼,方思弄和玉求瑕在后面送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思弄觉得自从那晚见过《录鬼簿》之后方青冥好像忽然老了很多,背影干瘪佝偻,瘦削伶仃,小小一团。
之前他们跟老头说过联系了人来接他,老头就差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自己在搞明白桑滁暴毙的真相前是不会离开的,并且这么久以来一有空就缠着他们两个问东问西,可那一晚之后,他忽然沉默了,现在走得也很平静,弄得方思弄还有点不习惯。
就在方青冥即将跨出大门、方思弄以为他们会就此别过时,老道士忽然侧过头说道:“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小友,你走得太远啦。所以才会不得安宁。”
现在是个青天白日,室外的光线很强,老头站在逆光中,凌乱的白发和白色衬衣都被光线侵蚀,让他看起来像一具直立的骸骨,奇异的挺拔。
方思弄知道他是在与自己说话,心脏一沉,脑中似乎猛然划过一声悠长的钟鸣,另一双苍老的眼睛浮现,伴随着来自高原的大风和烈日,干裂的嘴唇翕动,整个世界却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