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蒲天白不同,他似乎生长在一个平凡但圆满的家庭,虽然这种家境要支持他在娱乐圈中风生水起那是梦话,但是说白了,他不会没有退路。他没有那么贫瘠的过去,也就不会有破釜沉舟的决绝,在过往的相处中她也没有感觉到蒲天白这个人有多么坚毅深情,表现出来的几乎就是一个有点跳脱又有点脑残的好学生样子,他甚至不怎么提到这位女朋友。
有一种违和感。
为什么这一刻,他选择背叛几乎所有人,相信一个劣迹斑斑的元观君,来到这里,就为了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朋友?
“她在里面。”蒲天白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又转脸正视着她,“我要放她出来。”
姚望不再跟他废话,她欺身而上,狠狠挥出一刀。
想不通、讲不通,那就没办法,她是真的亲手杀过自己父亲的人,论求生的意志,她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她这一刀劈空了,蒲天白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在原地一晃,就消失了,下一刻,她感觉后背遭受重击,整个人朝前扑去。还没站稳,肚子又受了一记飞膝,她再次被踹飞,重重砸在后面的墙上。
“抱歉,姚望。”下一刻,蒲天白出现在她面前,由上而下地俯视她,脸笼罩在阴影里,看起来却有些悲伤,“我要放她出来。”
他跟姚望算不上熟悉,自然也不可能跟她说起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的确看到了玉茵茵,但跟方思弄消失在墙壁里那次看到的一个白影不同,这次他清晰地看到了玉茵茵的样子。
死去的玉茵茵。
她仰躺在女人树一段虬结的枝干上,身体柔若无骨地瘫软着,整个人薄如蝉翼,胸膛的轮廓没有一丝起伏,脖子上有一圈青紫,是被吊死的。
她穿着一身白裙,身体也几乎有那么白,与黝黑粗粝的树干形成鲜明的对比,手脚耷拉在外,垂坠着。
无数碎裂的镜片在她身遭闪耀,连成一间没有出口的房间,倒映出她的样子,其中有一面特写出了她的手。
细瘦、苍白,手臂上的静脉若隐若现,如同一朵妖娆怒放的莲花。
但它被特写得太清晰了,他想发现或不想发现的细节全都无所遁形——顺着那些静脉往下,就是她的指骨、那样优越完美的形状……再下面,是泛着冷意的指尖。
他走过去,握住了那只手。
跟他想象中完全一样的触感,一股冰凉的死意。
她死了,玉茵茵死了。
他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她被困在了镜子里。”元观君的手在他勉强晃动,“你看到了吗?”
那是元观君让他看到的画面,是元观君的异能的应用方式的一种,关于记忆的挖掘——当然这是元观君自述的,他可以相信或不相信,从元观君这个人过往的行为来看,他当然不该相信。
可他没有办法,只能相信,那些画面的确来自于自己都不知道打哪来的回忆,因为那只手,是那样真实具体、让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心脏狂跳,几乎跳出胸膛。
他清晰地知道,那不可能是元观君为他造出的幻像,他就是知道。
他一定亲眼看到过那样的画面,一定亲手,捧起过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