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儿顿时笑了:“傻丫头,病重的哥哥姐姐不好找,弟弟妹妹还不多得是,只说?是你离家后爹娘抱养来?的,谁又能挑出毛病来??”
连翘不意主?子?连这都替自己考虑周到了,心里酸得厉害,只不好当着主?子?哭,便拣了旁的事来?说?:
“竹影姑姑来?一趟,说?了宫里流言的事,倒叫我?想起?一桩事。给冯美人送的东西,全被退了回来?,那些缎子?是上好的,再送人又怕忌讳,不若赏了芳芷。”
好端端的,把这晦气东西送给芳芷做什么,还不是想叫芳芷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
办事得双管齐下,赵美人那里是一道,芳芷那里又是一道。
孙云儿心里明镜似的,轻声?提点?,“芳芷若问,你只管说?是我?的意思。”
身为?乾泰宫的大?宫女,扫洒擦洗等粗活自不必芳芷亲自动手,皇帝又少来?乾泰宫,她日日闲着,只抱着笸箩做针线。
连翘进屋,便看?见芳芷细细缝着一双松江棉布的男袜,她轻轻咳一声?,芳芷转过头来?,看?清来?人,笑着嗔一句:“你这个丫头,多大?了还学小孩子?顽皮。”
在芳芷面?前,连翘自然?得扮小,先拉着她说?两句闲话,捧上缎子?,然?后又道:“我?想吃芳芷姐姐泡的三清茶了。”
芳芷看?一看?桌上那几匹好缎子?,故意叹口气:“罢,罢,拿人手软,给你泡就是!”
论起?拍马屁,芳芷在宫里也见过不少了,很少有人能像孙容华主?仆这样,拍马屁拍得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加上皇帝宠爱孙容华,她也乐得在这主?仆俩面?前做好人。
连翘长长嗅一口三清茶,细细品一口,满脸陶醉,“姐姐泡的茶也太好喝了!”
“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求我??”
“瞧姐姐说?的,我?非得有事求你了,才能来?献殷勤么?”
芳芷笑了笑,伸出纤细的手指来?,一一细数,“头一次是给我?拎了盒糕点?,第二次是给我?送了两枚璎珞,都是托我?在皇上面?前提点?孙容华做的针线活计,这都容易得很,我?又没说?不答应你!”
连翘语气天真?,略带些惶恐,“姐姐,今日送你的缎子?……”
三言两语,说?清了冯美人的丧心病狂。
说?完事情,又描补几句自家主?子?的委屈:“容华的为?人姐姐是知道的,性子?最柔软的了,如今流言满天飞,阖宫都觉得咱们容华是个恶人,偏生还不能叫屈。”
“这些缎子?,本是我?们容华的一片心意,冯美人不光不领情,还摔了出来?。再拿去送人也怕忌讳,是我?想着不如拿来?给姐姐存着,以?后出宫了或是送人或是折价卖了,都是一份实惠,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白捡的便宜,芳芷自然?不会拒绝,再说?连翘行事很有分?寸,并没叫她自己用这些缎子?,她不至于记恨。
连翘的意思,她也听得明白,无非是请自己开口,在皇上面?前替孙容华叫一叫屈。
冯美人的事,是一笔糊涂账,有人说?是萍儿无端作恶,有人说?是孙容华下手害人,亦有些风声?,说?是宣明宫的主?位容贵嫔,借刀杀人。
芳芷还记得那日皇上独自宿在乾泰宫,面?色沉沉,她进屋送茶,隐约听见四个字,“德不配位”。
彼时的孙容华,不过是个七品宫嫔,谈不上什么身居高位,芳芷心里明白,这桩事的罪魁祸首,应当不是孙容华。
如今的孙容华是宫中新秀,也不过是想替自己争口气,算是情理中事。
芳芷稍一沉吟,便欲点?头应了,谁知连翘又亲热地挽住她,压低声?音道:“不瞒姐姐说?,我?们容华已托了赵美人去荟芳宫替她辩白,这事,我?们容华就是想挣一口气。”
芳芷这便明白,孙容华是铁了心要厘清案子?,于是一口应下:“冯美人自个儿不修德,说?到皇上跟前也是她咎由自取,旁人不论,我?是肯定这么说?的。”
连翘“哎”一声?,满脸感激,“像芳芷姐姐这样热心的人,可真?是世上少有!”
这话倒也不算吹捧,这宫里人人都不想管闲事,芳芷答应帮忙,算是很热心了。
芳芷口里谦虚,然?而旁人知道感念她的情意,到底高兴,脸上的笑容止不住地加深:“小丫头还不喝茶!”
老天爷给面?,千秋节这日,阴沉多时的天,终于放晴。
东六宫各处,一早就忙碌起?来?。
孙云儿已迁入玉泉宫,这地方?偏远,她要赶上给太后拜寿,便起?得比旁人都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