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儿不过是稍稍一想,就把这念头抛在脑后,恭敬地捧起毛巾:“我?……妾服侍您沐浴更?衣。”
眼前的女子,娇羞可爱,好似一朵沾着露珠的粉玫瑰。
玫瑰?她头一次侍寝,头上簪的,仿佛就是一支粉玫瑰。
皇帝忽地冒出一句,“你头上戴的这簪子也不好,改日叫下头重做一支。”
孙云儿心里原是绷得紧紧的,听见这句醉话?,倒自在些,抿嘴露出个浅浅的笑来,“皇上厚爱,臣妾怕承受不起。”
皇帝不置可否,也不要孙云儿帮忙,自己动手解起衣裳来。
孙云儿一双眼睛不知往哪里放,慌乱地四下一顾,紧紧盯住了架子上的寝衣。
余光中,男人精瘦的身材显露无疑,宽肩长腿,颀长匀称。
皇帝低低一笑,也不勉强孙云儿过来,自个儿进了浴桶,扯过布巾挂在脖子上:“云儿来帮我?舀水就好。”
孙云儿大大松口气,眼神闪躲地上前来舀水。
皇帝闭着眼睛靠在浴桶边,隔得半晌,又忽地冒一句不相干的,“芳芷只管我?吃喝,不管我?别的。”
芳芷?必是方才殿里那个大宫女了。
皇帝是在对自己解释吗?
“谁问这个了。”孙云儿轻声嘟囔,然而想起皇帝到底是九五之尊,赶紧又添一句,“八郎心思细腻,云儿感?激不尽。”
水声清越,热气蒸腾,熏得人晕乎乎的,皇帝心烦意乱,伸手握住了孙云儿的腕子,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不似平日冷峻,“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
孙云儿这时顾不上害臊了,只默默无语。
但凡识字的人,必知道皇帝名讳,平日里读书写字才好避讳。
当今皇帝,姓裴名纪,谁人不知?
“我?叫裴纪。”皇帝低低地道,“许久没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孙云儿不由?得后退一步,惊疑地盯着皇帝。
这位九五之尊喝醉酒,难道失态成这样了?他该不会?叫她一个小?小?的低位宫嫔唤他名字吧?
借两个脑袋给孙云儿,她也不敢!
幸好皇帝只是摇摇头,“我?再?不是什么皇子纪,也不是什么简王,更?不是什么王兄,我?如今,只是皇上了。”
外头朝堂之事,亦有一丝波澜进了后宫,孙云儿了然,再?看向皇帝的眼神?,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悲悯。
这男人不过而立之年,寻常富户人家,这个年岁的公子哥儿,多的是醉生梦死、走马观花之徒,然而他却不同,九州万方,都已压在他的肩上了。
皇帝今日不像皇帝,像个寻常人,说得许多心事。
孙云儿这才知道,皇帝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随心所?欲。
内阁四位大臣,除开?徐首辅,其余人各有心事,有的是立嫡,有的则拥立那位十一皇子。
朝堂上的六部?大臣,更?是各有派系,不必赘述。
就连后宫,亦不让他轻快。
孙云儿沉默听着,间或应一声,并不多作评论。
皇帝觉得舒心,他说这些,本就不是指望孙美人这个低位妃嫔替他出谋划策,她静静听着,他反而觉得心神?放松。
热气熏人,蒸得酒意上涌,皇帝指挥着孙云儿把布巾取来,自己擦干身?子,潦草披了寝衣,打横抱起了孙云儿:“爱妃,安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