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嗯”了一声,表示听进去了。“再说,你又不是只负责外事办的工作,不是还担着个县委办副主任的名头嘛。县委办的工作相当琐碎繁杂,你要是想干,有的是工作等着你,肯定让你闲不下来。”宋恂含糊地说:“在我来到县委办之前,就已经有两位老资历的副主任了,这两位同志对工作的态度都非常积极。”老袁是个老江湖,只听话音就明白他是不想去县委办搅混水,不由问:“你想没想过,如果你们县里只是想让你负责外事接待工作,完全可以将外事办从县委办公室里剥离出去,让你们认真做好外事接待工作就行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给你按上一个县委办副主任的名头?人家办公室的编制多到没处用嘛?”闻言,宋恂若有所思地停住筷子。“不知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在县里干工作那会儿,全县只有我一个大学生,后来即便有年轻人被分配过来,也大多是大专和中专生。大学生在县里是香饽饽,相当宝贵。你刚去县里初来乍到的时候,可以先抓住主要矛盾,搞好外事工作,但是这会儿嘛……”老袁呵呵一笑,点到即止。宋恂沉默地吃了几口菜后,与他碰了杯,没再继续县委办的话题,转而谈起了他闺女工作的问题。“最近市第三药店有意招聘售货员,您家袁梅要是在正阳厂干得不顺心,可以准备去参加一下药店的招工考试。”袁梅去年从北大荒回来养伤以后,一直没找到正式工作。宋恂倒是帮她在正阳食品酿造厂找了一份可以落户口的正式工。她现在是灌装车间的一线工人,工作并不轻松。“不用了。”老袁摆手说,“正阳厂的工作挺好的,就让她在一线好好锻炼锻炼,别人都能干,她也能干。”宋恂笑道:“这话我是信的,您家袁梅在北大荒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铁姑娘。”“铁姑娘到底不是铁打的姑娘,还不是照样把腿摔断了!”跟老袁聊过以后,宋恂再次回到单位,开始花费一些心思留意县委办的工作。然而,没过多久,南湾县又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仍是与长征公社有关的。长征公社被打欠条的几个生产队社员,听说了调查组的调查结果后,带着人去那四个会计家里要账。这四户人家的床洞、老鼠洞和房梁,凡是可能藏钱的地方都如蝗虫过境一般,被搜刮了一遍。可是结果也是不言而喻的,别说二十多万了,这四户人家的所有钱加起来连两千块都没有。一个大队会计的媳妇被这一系列变故吓破了胆,经历了两轮搜刮以后,实在受不得屈辱,在第三波人上门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碰了墙。人虽然被救回来了,却一直昏迷着。对于这一系列事件,长征公社并没有跟县委上报,县委的一众领导刚开始并不知情。后来之所以能将来龙去脉了解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四个会计结伴去地区革委会,拦了最大领导的车。这四个人豁出去告了南湾县委一状。冯主任从地区将人领回来以后,面色黑如锅底。这件事的所有经办人,包括县委办主任姚红波,都被他拍着桌子狠批了一通。可是,即便再怎么批判,他也不解气!这就是辛辛苦苦几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今年南湾县的各项数据都不错,冯主任等一干县委领导都在忙着搞总结,等着去地区开大会表彰呢。这回可倒好,发生了长征公社的事以后,别说表彰了,不在全区会上点名批评就是给他们留了面子。宋恂觉得冯主任这个气撒得很莫名其妙。邱大为的调查报告早就已经递交上去了,连宋恂这个不相干人士都听说了他的调查结论。冯主任要是不满意这个调查结果,完全可以责令下面的人重新调查。可是一个礼拜过去了,他却始终没有表态。有时候不表态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如今南湾方面十分被动,那四个会计去拦车告状的时候,动静闹得挺大,有个记者还在地委宣传部的授意下将这件事的始末刊登在了《晨报》上。“上级领导既然同意还由咱们自己调查,说明领导还是信任咱们南湾县委的。”姚红波在碰头会上说,“为今之计是要尽快组织新的调查组,去长征公社重新彻查此事。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生产队的社员们对这件事的抵触情绪很高,我前两天去长征公社检查水利设施,听大家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口里没什么好话。”苗利民建议,“现在的局面比之前更复杂了,只让县委办的同志出面恐怕不太妥当,还需要公安和财务人员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