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庄中的人许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门内突然钻出来一个报信的小厮,附在张车夫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张车夫点了点头,而后立即从自己手上扯下一块布条,胡乱塞入了桃杳口中。那比桃杳身高还要长的弯刀还死死地贴在桃杳腰间,此番境况之下,桃杳连挣扎都不敢挣扎一下,只好任由张车夫将她五花大绑,像提一件货物似地将她提到茶庄之中。一进了茶庄大门,桃杳便左顾右盼着观察茶庄中的环境。那张车夫忽然在她脖颈后来了一记痛击,将桃杳打得昏头转向。迷蒙混乱中,只听见张车夫在她耳旁警告道:“给我老实一点!不然,甭管你是什么镇北侯还是镇南侯的女儿,统统大刀伺候。”这茶庄园子并不大,除去南边有一片小小的茶园,中间只有一块只能容下十余人站下的小院,还有一个用竹板搭成的小阁楼。桃杳将茶庄中的风物一一记在心里,紧跟着张车夫便提着桃杳走上了一段阶梯,到了那小阁楼的二楼,停在了门前。霎时间,一股腥甜的气息从阁楼房间内传了出来。这味道令桃杳腹中一阵翻江倒海,顿时嗓子眼内涌上一股酸苦,有些想吐。先前在茶庄大门外隐约听见的呻吟声,此刻正清晰地从阁楼房间内传了出来。桃杳的心脏顿时像被什么狠狠地揪了一下——那是陆澈的声音。张车夫走到门边,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一敲,说道:“少主,人给您带上来了。”门内的呻吟声顿时停止了下来,紧跟着左丘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动作真快,赏!”下一瞬,房间的门便忽然大开,门内的景象令桃杳顿时傻了眼。地板上、墙壁上,凡是能沾血的地方,无一处不沾满了猩红的血迹。陆澈就躺在那血泊的正中间,他双眼紧闭着,面色苍白,身上有成千上百道数不清的血口正在汩汩流血。门打开的那一刹那,门外的光照在陆澈眼前,这才迫使他睁开一线眼帘,却看见桃杳也被他们绑架在眼前。此时陆澈已经虚脱得再没有力气去做什么,只能竭尽全力,从嗓子眼挤出一串已经不太成音调的一句话。“阿诺,快走……”桃杳的心脏好像顿时被人抽空了一块,她什么也顾不得了,哪怕腰间的那一把长刀一瞬间就能刺入她的五脏六腑也无所谓。一切恐惧怖畏此时都已被桃杳抛诸脑后,她胡乱挣扎着从张车夫的手里滚到地上,不顾一切地朝陆澈的方向爬去,可是手在地上匍匐着一扒就是一手血,淋淋漓漓的全是陆澈的血。桃杳的心便跟着剧烈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他们刚刚还欢笑着在花神庙上祈福,他们那么开心,那么自由自在。明明他们已经求得了花神娘娘的保佑,还都拿到了上上签。明明他们都那么相信着,可为什么现在却成了这般景象?!桃杳不敢相信这一切,她甚至想欺骗自己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了就一切都好了。那个平日里总是满脸心事的少年还是会一脸羞涩地躲在屏风后面等着她,等她换上他送给她的漂亮的襦裙,等着她牵着他的手一同去逛庙会。他们说好了,说好了逛完庙会就一起去大漠,一起回一趟老家。陆澈的身上还穿着那件屠奶奶亲手缝制的毛皮袄子,此刻却被血打湿了,被血晕染成了乌褐色。明明那是屠奶奶送给他的礼物,是希望他能一路平安的礼物,怎么此刻却裹着他浑身的鲜血?!他们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可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待他?!桃杳没办法欺骗自己这一切只是梦,因为双手上沾染的鲜血淋漓滚烫,一点一滴打在她漂亮的桃粉色裙摆上,一切都很真实,不是梦。身后有一柄长长的冷刀飞快地砍了下来,将桃杳一片裙摆斩断。桃杳没有躲闪,也没有回过头去看,她的眼里只有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陆澈,她要去救他。"陆澈,你醒一醒!陆澈,你别怕,我来救你了。"桃杳用尽全身力气往前爬去,却始终到不了陆澈的身边。他们中间隔着好多好多血,像河流一般潺潺不止的流血,桃杳的心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窟里,正在不断往下沉。热烫的泪水不自觉地便从桃杳的眼眶里涌了出去,她不停呼唤着陆澈的名字,颤抖的声音里也染上了哭腔。站在一旁的左丘看着此般景象,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一声不吭地走了过去,将桃杳从那一片血泊中扶了起来。可是桃杳的身体却像钢板一般硬,左丘搀着她的手臂还来不及将她从血泊中带离,就被她凶狠地反击了一记拳头,砸在他的右脸颊上,砸出一块深红色的凹痕。吃了桃杳一记拳头,左丘很戏谑地笑了一笑,一把抓住桃杳的手腕,讪讪道:“时姑娘,我父亲并不在乎你的死活,是我悄悄放了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并不惜福,还是送上门来找死。”桃杳心中一惊,难道是左丘给他斟茶时杯中的那一颗甜枣?怪不得她很快就恢复了清醒,茶水有毒,或许那甜枣就是毒的解药。桃杳并不能明白左丘为什么要帮她,只说道:“左少主,你赏赐的福气,桃杳无福消受。先前左大人说了,已经与左棣断绝兄弟关系,桃杳实在是不明白,陆澈和我到底犯了左大人什么忌讳,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她话刚一问出口,左丘便狂妄地大笑起来,捏起桃杳的领口将她逼迫至自己跟前,仔细地打量她秀气的脸庞。“一个快要死掉的人,细究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倒不如什么也不知道,蒙在鼓里,死也算死得轻松痛快,不用太过痛苦。”左丘道。这时候,那张车夫将手里的长刀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将那些鲜血溅到桃杳的脸上。“少主,不用跟这个女人啰嗦,赶紧解决了他们吧,免得被人发现。”:()王爷!权谋非戏,摆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