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居,废墟之上。经过武溇的医治以后,马骕的伤势逐渐好转,虽说双臂还有余痛,不甚灵活,总算可以动了。想来炼道没有发明以前,但凡受到类似的创伤,皆成废人,好在人间有了修炼者,一切都变得令人匪夷所思。看着一群人瓜分老贼的遗宝,马骕的心里一阵绞痛。那些宝物放在以前,他有便有,没有便没有,不会太过在意,只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心里有了羁绊,有了一个不得不完成的夙愿,于是那些宝物就变得至关重要。可是呢,现在伤势未愈,一身功法,连一成功力也没法操用,如今连一个玄盾都很难祭出。而且,面对这么多的炼士,即便恢复全力,也难有非分之想。正当马骕愁眉不展的时,远方飞来一人,除了他之外,所有炼士齐刷刷望去,顿时一片哗然。“那不是……”“看穿着,好像是汉王的神雀使!”“啊,匡副统领怎么来了?”来人,正是神雀营副统领匡玉,来此目的,是奉温良之命,召集各大氏族的家长赶赴黄河郡。大抵两个时辰前,匡玉和温良得知朱觞剑被窃、五色蛟失踪,便一个朝着汉王宫而去,一个朝着半仙居而来。神雀营共有三百神雀使,眼下已经封锁了黄河郡所有隘口。不过,能顺走两大圣物的人,必有插翅之威,封锁隘口不一定可以瓮中捉鳖。光靠神雀营的人手显然不够。温良和匡玉料定汉王得知以后,一定震惊,一定勃然大怒,于是辄行善后,以息王怒。正好,半仙居这里,汇聚汉州所有氏族家长,倒不用逐一传号。各大氏族已将半仙遗宝瓜分的七七八八,是时各遂心愿,忽听匡玉之言,无不目瞪口呆,未去多时,一行人告别朱变等人,直奔黄河郡而去。不用多想,此事必是赶尸派所为。朱变和朱延听到这个消息,恍然大悟:原来赶尸派是为了巧夺圣物,才上演了眼前的这场戏。朱延未及多想,招呼也没打,直接甩下众人而去。是的,那一剑一蛟,都是朱氏圣物,朱延作为朱氏子孙,显示出了大义。朱变更怒不可遏,对着天空怒骂,“英邪!你这贱人!”此刻,所有人相继告辞,几乎都走完了,惟剩鹿谶迟迟未走。不是不想走,只是走之前,需要带上马骕,毕竟此人携有玄器,没有玄器,便无法向虚耗鬼老交代。眼见一帮厄侍仍将马骕围在中间,鹿谶笑道,“大护宰,那两样圣物不见了,你不着急吗?还不带着厄侍们离去?”“离去……”朱变看着废墟,觉得这里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因记挂黄河郡那边,自不想久留,忽道,“蒙鸢,你带上马尊者和小公爵先回厄司,一定要将他们好好保护起来。”马骕正对着所剩不多的半仙遗宝想入非非,听到这句话,登时变得警惕,连忙把目光瞥向鹿谶,似在呼救。鹿谶上前两步,指着朱变喝道,“你把马尊者带回厄司作甚?”作甚?那朱觞剑和五色蛟,都是朱氏圣物,赶尸派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朱变愤恨不平,知道马骕的身上携有两件玄器,——不说伊田刀,那屠龙斩可是化外玄器,赶尸派岂能顾彼失此?朱变没有理睬鹿谶,对着高流说道,“师弟,高老伯他们忠于此地,魂埋此地,我看就把他们的尸骨埋在师母的身后吧。”高流点了点头。东方鸣紧贴一名厄侍身边,躲在玄盾里,此时隐约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直接顶着大雨跑向高流,“什么意思?什么尸骨?变大哥在说什么?”高流没有说话,垂丧着头。“没什么,”朱变摸了摸东方鸣的头,旋即对着一名厄侍吩咐道,“带上小公爵,你们先走。”那厄侍听命,展臂夹起东方鸣欲走。这时,鹿谶喝道,“休走!要走,速将马骕留下!”朱变闷哼一声,“谶公,这件事情由不得你,本尊偏要带走他!”实际上,朱变刚刚迈进贼船,这船儿还在岸边,随时都可以下船。鹿谶盘桓少时,真怕这个大护宰跳下船去,忽有怯色,“带走马骕也可以,不过,要把屠龙斩交出来!”屠龙斩?朱变还想靠着此物换回祖上圣物,岂能拱手?不禁怒视一眼,“渤海公此言差矣,如今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掌船舵,有何分别?”蒙鸢原本正要走,忽见鹿谶苗头不对,或怕就此离去,大护宰安危不测,便对一干厄侍挥了挥手。嘶!手还没有放下,就听到一名厄侍传来惊讶的声音。原来,马骕趁着厄侍不注意,巧使一门挣脱法,不仅挣脱一名厄侍的束缚,还将东方鸣挟持在手。众人见此,顿时大惊失色。鹿谶喜忧参半,感觉这是好事,也是坏事。“马尊者,你这是为何?”鹿谶安抚道,“快放了小公爵,我保你不死就是!这又何必呢?”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马畜!”高流指着马骕喝道,“小公爵要是有何不测,我一定将你的骨头全部捏碎!”“捏碎我的骨头?”马骕想到碎骨之仇,咬牙切齿,“我马骕乃开元五十八年生人,何等辈分?历来什么风浪没见过?今日被你这个二流子迫害如斯,叫我往后的颜面往哪搁?捏碎我的骨头?那我先把东方老贼的贼种给灭了!”说罢,欲要动手。“住手!不要!”高流惊慌失色。“马尊者!”朱变亦惊出一身冷汗,“你放了小公爵,离去便是!”见马骕留了手,立马对着一干厄侍喝道,“你等退后!”马骕看着厄侍退下,心中更是得意。不过,想到自己久经风霜,以前何等正派?此时此刻,竟然做出这等龌龊之事。顿时,得意消散,一股羞愧涌上面颊,红扑扑,烫乎乎,很不是滋味!但是,怎么回头?马骕双目惊怵,面容痛苦,颇似颠了,忽而暴喝起来,“东方弘啊东方弘,你害得我好苦啊!小师父对你有情有义,你让她伤心难过也就罢了,怎还把她引进死地?你救你的万民,为何要去挑唆小师父?万民有我小师父重要吗?要是杀光天下人就能换回小师父的命,我马骕愿杀!愿杀!呃啊!”疯了!疯了!高流身体发抖,唰地一声双膝跪地,哀声乞求道,“马尊者,我家小主年仅九岁,他还是孩子啊!你乃玄机城尊者,何必对一个孩子痛下杀手?你只要放了他,我什么都答应你!”朱变看出马骕精神有异,要是此时发动突袭,大可以一击毙命,但此举太过冒险,要是一击不中,极有可能害死东方鸣。东方弘已死,半仙居已毁,如今仅有一子存世,鸣儿的性命胜却一切,没有绝对的把握,朱变万万不敢出招。唉,朱变投诚赶尸派,那是受到仇恨驱使,说白了,都是为了东方弘,要是东方鸣死了,朱变怎愿投身魔党?鹿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忽而看向自己手中的鹿头杖,似有什么想法冒出。朱变余光捕捉到鹿谶举动,似乎领会到了对方的意思。——那鹿头杖具有灵气,而鹿谶有一招催魂秘法,可以借助灵气发动,要是此时依靠此法摄住马骕意识,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于是,朝着鹿谶点点头。这些小动作,亦被马骕察觉,不禁冷笑。天下法宝,不是古荘炼制,就是庄鲁打造,那鹿头杖不过是一件四色法宝,不足为虑。况且,鹿谶有什么制敌手段,马骕如数家珍,而鹿谶此时的动作,分明是想搬弄迷魂秘法蛊惑自己。功法伤身,秘法乱意。秘法,只对魂意低的人有效,而魂意是随着年纪和修为不断提升的。像马骕这样的年纪,根本不怕秘法,至少鹿谶所使的秘法尚欠火候。这种鬼把戏,尤为可哂,马骕哈哈大笑,“渤海公,你尽管出招吧!我活了一百多岁,魂意之强,九州没有几个人可以匹敌,你以为迷魂之法对我有用?你不妨试试看,我要是丧失一念,便立马抹脖子自尽,要是我方寸不乱,那我可就要杀了东方老贼的种了!”魂意,确实是与日俱增的:年纪愈大,修为愈高,魂意愈强。一切摄魂之法,面对魂意强大的人来说,几乎都是无效的。不过,鹿谶不以为然,被马骕这么一说,反而更想试试了。高流是赌徒,没有什么不敢赌的,只是这一次,却不敢承担一丝一毫的风险。见马骕胸有成竹,高流提心吊胆,于是冲着鹿谶慌声叫道,“渤海公,莫要妄动!不能有失!”:()掌握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