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阁老不行,他是完全在圣人一朝出仕,是得了圣人垂青,才会在四十出头?的年纪坐上宰辅的位置,可以说是恩隆无出其右。若是在圣人立储的关键时刻含糊立场,只怕会被文武百官戳着脊梁骨骂。背个滑头?的名声算是轻的,前?朝因为立储之事而落得身?败名裂的辅臣又不是没有。
若是在这个问题上立场不明,暧昧不清,那无疑是自绝于百官,纵是圣人了太子,白阁老日后也别?想清净。
对于部分官员的询问,白阁老给?出的回复是,开印之后还要与秦首辅与宋阁老商议,立储是大事,最?后还要入宫面圣,不能由内阁或者百官选出一位殿下报给?陛下,那样是欺君擅权。
这话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哪一位亲王,虽然不能令部分官员满意,可白阁老这话确实说到了点上。储君人选不是他们张嘴闭嘴就?能定下的,还要请圣人过目才是。
于是白阁老艰难地挨到十六,等见?了秦阁老、宋阁老后,才道,“两位,今日之事如何?”内阁比文武百官更希望早日定下储君人选,可也更不希望自家在立太子的风波之中被波及到。
秦首辅当机立断,“喊上太傅,我等入宫面圣,总要听一听圣人的意思。”
白阁老面上神色不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对于秦阁老这时候还要捎带上自己亲家的举动,放到旁人身?上,这会子早就?骂娘了。
陆太傅虽然位高,但一贯不参与朝政,睿宗皇帝在世时,也只是做过睿宗的老师。圣人把教导下一任皇帝的任务交给?陆太傅,本来就?是希望陆太傅能培养一个品行出众的继承人。
便是如今,陆太傅也只是挂着太傅虚衔,并不参与朝事。
白阁老尚未开口?,解围的却?是宋阁老,“我等是辅臣,自去面见?陛下即可,太傅为先太子之师,这时候还是避嫌为好。”
探望
白阁老心中对宋阁老甚是?感激,也顺势道,“如此?也好。”
宋阁老的理由挑不出错儿?来?,秦阁老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首辅倒也不是?想拖着太傅一起往坑里跳,他是?想着陆太傅这些年在?圣人?心里毕竟不一样,不然当年怎么没让陆太傅做首辅,反而去做了睿宗皇帝的老师?
如此?,由秦首辅打头,白阁老和?宋阁老相陪,三人?入宫陛见。
为了立储一事而来?寻三位阁老的大臣在?内阁值房没见着人?,这才从书吏口中得知?,原来?几位阁老已经入宫去了。
而正处在?立储漩涡之中的三王,却罕见地没有在?一众大臣面前?露面。应该说自从圣人?在?宫宴上流露出要?立太子的想法后,三王就一直避居王府,就连三位王妃也是?如此?,此?后就再没出现在?各家宗室女眷的宴席上,也不在?王府宴客。
二十这日,郑妈妈派人?回来?传话,说是?大姑娘想见一见家中姊妹。陆氏想了想,便带了亦婵、亦宁、亦婉与亦和?前?去,留了亦安与儿?媳张氏看家。
一来?亦安守制的日子还未到,二来?陆氏恐带那么多姐妹过去,反倒给亦真添麻烦。故而只带四个人?过去,她也好照应。
于是?亦安便和?嫂子张氏看家,左不过也是?半日光景,陆氏虽然是?大伯母,但也不好在?周家久留。虽则周璋这一日避出府外,但到底对亦宁几人?算是?外男。
而且陆氏带去的四个姑娘里,除了亦和?将到及笄外,其余三个已经有了婚约,倒也不用太过避嫌。
为着不能去看亦真,亦安特地托亦宁带去自己做的宝石抹额,“劳三姐转告大姐,我出了制定去看她。”在?宫里做女官还有这个好处,亦安平日不常在?家,也不让人?觉得奇怪。
亦安算着日子,若是?大姐亦真在?二月中生产,自己也刚好出制。
亦宁一看那红宝石抹额就笑了,“抹额上嵌了这么多红宝,也不怕大姐戴了头疼。”亦安做的抹额是?用蓝色贡缎打底,绣了吉祥如意的纹饰,又嵌了五枚打成?薄片的红宝,看着沉重而已,其实?并没有多少重量。
闲在?家里这些时日,亦安又不用做别的事,除了看书之外,又想起亦真产期将近,所以做了这条抹额,打算送给亦真。不想母亲陆氏今日就要?带姊妹们过去探望,索性就托亦宁转交,等亦真生产之后,再备别的贺礼。
亦安在?心里庆幸自己手快,不然就得随便装点?金银钱币什么的带过去,总不如自己亲手做的抹额贴心。
“大姐见了这抹额,必是?会念起你的。”亦宁接过抹额细细摸了一遍,便叹道。她们姊妹几个自小一处长大,感情自然比别人?深厚几分。如今亦真产期将近,亦安却碍于守制不能相见,别提心里有多难受了。
这时候亦安不免觉得吴秀才死?得真有几分不是?时候,早不死?晚不死?,偏生这时候死?,真闹得人?不能安宁。为了这个,不久前?舞阳长公主派人?来?请亦安去她京郊的庄子泡温泉,亦安都婉拒了。
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在?有心人?眼里,就是?个罪名?。舞阳长公主是?天潢贵胄,压根儿?就没把吴秀才看作亦安的亲外祖,心想有什么大不了的,犯得上为了这个让亦安归家守制?舞阳长公主心里也明白,亦安的好年岁就是?这几年,在?宫里做女官实?在?是?个体面差事,误了这五个月,之前?好不容易造起来?的势,不知?白费了多少。